第125章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妳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妳。
　　在魏導看著陸元昊與任瑤瑤密謀皇室的時候，也有人聚在壹起，在密謀如何對付他。
　　不過想要對付魏君，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過去有很多人都在針對魏君，但是最終都失敗了，這點魏君自己也很遺憾。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遺憾屢次發生，這壹次針對魏君的密謀十分隱秘。
　　隱秘到就連其中的參與者，都不知道這壹次的終極目標——竟然會是魏君。
　　大皇子感受著天地環境的變化，感受著身前這個人——或許根本不是人，從祂身上傳來的那種讓他完全失語的偉力，陷入了極度的震驚當中。
　　眼前的壹切都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直白點說，他都不知道原來強大這個詞可以被拔高到這種程度。
　　眼界禁錮了他的想象力。
　　所以直到很久之後，大皇子才回過神來。
　　然後他智商在線的問了壹句：“魔君絕對沒有這麽強，您為何不主動去殺掉魔君？”
　　大皇子不知道魔君有多強。
　　但他絕對不相信魔君能夠強大到這種改變世界的程度。
　　他的直覺是正確的。
　　不過站在他對面的人只是淡淡壹笑。
　　“我之前的力量也沒有復蘇到這種程度，說出來妳可能不信，上壹次見到魔君的時候，我還殺不了她。”
　　那時候，祂還在被封印狀態。
　　只是遠遠的看了魔君壹眼。
　　於是，即便在魏君的灌溉之下，魔君的傷勢到現在依舊還沒有徹底痊愈。
　　這種強大，其實依舊超脫於大皇子的預期。
　　只是大皇子根本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
　　但大皇子現在的大腦也在高速的運轉，消化著此人帶給自己的信息。
　　只是信息量太大，壹時間他不能完全理解。
　　所以大皇子問了壹個聽上去有點傻的問題：“妳是人嗎？”
　　對方再次笑了笑，淡淡道：“妳現在可以把我當成人。”
　　“所以妳不是人？”
　　對方沈默了片刻，然後幽幽道：“人類不足以定義我，種族不足以限制我。有些事情和妳說了妳也不懂，總之，妳可以把我當成壹個前輩高人，妳眼中的超級高手。”
　　大皇子努力的消化這個信息，然後繼續問道：“當時前輩殺不死魔君，以前輩現在的實力，想殺死魔君應該問題不大了吧？”
　　“的確如此？”
　　“那您為何不去殺死魔君？”
　　“我要的不是魔君的性命，而且我壹旦出手，後果會很恐怖。”
　　“能有多恐怖？”
　　對方似笑非笑的看了大皇子壹眼，語氣有些居高臨下：“恐怖到這個世界都無法承受，妳們應該慶幸，慶幸他不喜歡混亂無序的狀態，慶幸我不屑去濫殺無辜。否則，天下雖大，唯我與他而已。”
　　大皇子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這個“他”是誰。
　　但他聽出來了，這個他眼中的超級高手，有壹個讓他特別忌憚的對手。
　　所以才形成了戰略威懾平衡，讓雙方都不能輕易動手。
　　推斷出這個邏輯之後，大皇子的內心是松了壹口氣的。
　　因為強大到這種程度，如果他或者大乾對上這樣的敵人，他感覺連絲毫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這樣的對手，是會讓人絕望的。
　　哪怕祂是站在自己這邊。
　　這依舊不能讓人放心。
　　祂有忌憚的對手，這就很好。
　　“前輩希望我對魔君動手，這能夠幫前輩完成您的謀劃？”
　　“也可以這樣說。”
　　“我能知道壹些細節嗎？”
　　“不能，而且我說了妳也不會相信。”
　　“前輩不說怎麽知道我無法相信？”
　　“那我如果說我讓妳去殺死魔君，只是為了把魔君從魏君身邊調開，妳信嗎？”
　　大皇子笑了：“前輩開什麽玩笑，魏君雖然光風霽月，但實力遠不如魔君。”
　　對方面色如常，並沒有因為大皇子的態度就產生什麽情緒波動。
　　有些事情本來就無法解釋。
　　而且祂也不需要這些棋子完全了解祂的意圖。
　　只需要按照祂設定好的路線，按部就班的去走即可。
　　天下壹盤棋，祂眼中的對手只有壹人。
　　現在祂做的，只是把對方身邊的那些護衛力量壹個壹個分割開來。
　　最終——屠龍、將軍！
　　魔君是第壹個。
　　但不會是最後壹個。
　　在祂看來，魔君也是相對來說好對付的那壹個。
　　“人皇的傳承遠非只有妳們大乾皇族繼承的這些東西，妳們開發的太淺了。萬人坑下，有人皇遺蛻，還有壹樁對妳們皇族來說潑天的大造化。非人皇血脈不能進入，妳讓皇族的人都去碰碰運氣吧，應該收獲會不錯。”
　　大皇子大吃壹驚：“還有這種地方？我怎麽不知道？”
　　“不用奇怪，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沒有秘密，但對妳們來說依舊充滿很多未知。每壹個完整的世界都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奧秘，妳們根本沒有走到世界的極限。”
　　真要是有人走到極限了，也不用祂來給這個世界升維。
　　“提升自己的實力，然後去搞定魔君，妳有問題嗎？”
　　大皇子猶豫了壹下，然後點頭道：“有。”
　　“什麽問題？”
　　“搞定魔君是不是有更簡單的辦法？”
　　“比如呢？”
　　大皇子試探著道：“比如以利誘之，能夠不和魔君為敵，幹嘛要傷和氣呢？畢竟是魔君啊，我和她又沒仇。”
　　這話壹點毛病都沒有。
　　“所以妳準備怎麽以利誘之？”
　　“魔君本體是不是壹只貓妖？”
　　“妳竟然知道？”
　　“猜的，我見過魏君身邊有壹只小貓，而且也登記註冊備案過。”
　　這件事是陸謙在監察司的時候親自辦的。
　　大皇子的智商不差，畢竟是把狐王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主，雖然他的反應沒有陸謙快，但是那時距離現在已經很久了，足夠他猜測出來了。
　　“如果魔君的本體是壹只貓妖的話，我把妖庭的鼠王給她捉來，是不是能引起她的歡心？”
　　大皇子對面的人影沈默了。
　　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久不臨人間，現在的人套路都這麽野的嗎？
　　大皇子見對方沒有反應，頓時皺眉道：“前輩認為不行嗎？那我把魚王部落圈養起來送給魔君，能不能換魔君的壹條性命？”
　　大皇子認為既然魔君本體是壹只貓妖，那貓的種族天性可能不會消失。
　　比如貓抓老鼠。
　　比如貓喜歡吃魚。
　　大皇子感覺自己想的沒毛病。
　　但是對方壹直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把大皇子看的心虛了。
　　“朕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對方幽幽壹嘆：“本來看妳挺正常的，怎麽是個二傻子呢？我現在考慮換壹個皇帝了。”
　　大皇子：“……”
　　危！
　　……
　　換皇帝當然不可能換皇帝。
　　這輩子都不可能換皇帝。
　　祂對整個世界進行改造，還可以說是在旁敲側擊。
　　如果對具體的人下手，那就是真的親自插手戰局了。
　　就如同祂說的那樣，親自下場後，壹切後果都很難預料。
　　最重要的是祂認為還不到時候。
　　總要先把那些擋在魏君身前的人全都移開，才是真正和魏君王對王的時候。
　　現在不是恰當的時機。
　　而且大皇子有充足的動機去和魔君站在對立面，祂也有其他的後手，所以不擔心魔君。
　　相比魔君，祂更擔心的是另外壹個人。
　　對於這個人，祂要親自上陣。
　　魔君可以交給大皇子去對付。
　　而這個人，無論是交給誰，祂都不認為有用。
　　必須要自己親自出馬，才能夠把她從魏君身邊帶走。
　　這個人，自然是白傾心。
　　白傾心本來正在六扇門伏案辦公。
　　別問壹個瞎子怎麽辦公？
　　仙俠世界，瞎子能讀書寫字看報，壹點問題都沒有，不是嗎？
　　直到白傾心迎來了壹個不速之客。
　　她面色壹白，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老師？”
　　“沒想到妳還認我這個老師？這個稱呼倒是讓我有壹些慚愧。”
　　“老師教導我許多，也讓我成長很多，教化之恩，傾心並沒有忘記。”
　　“好徒兒啊，比另外壹個孽徒有孝心多了。”
　　白傾心聽到這裏，心中殺機壹閃。
　　但作為她的老師，感知何其敏銳。
　　白傾心剛剛產生殺機，祂就感應到了，輕笑道：“妳也是個不禁誇的，才剛誇了妳壹句孝順，妳就也想欺師滅祖了。”
　　白傾心沈聲道：“老師親自來見我，不怕死嗎？您現在大部分實力依舊被師兄鎮壓，未見得是我的對手。”
　　“是嗎？那妳怎麽還不出手？”
　　白傾心猶豫了壹下。
　　然後她就明白，自己怕是出不了手了。
　　即便出手，恐怕也贏不了。
　　因為她如果真的有必勝的把握，剛才就不會猶豫。
　　猶豫就會敗北。
　　但果斷也很有可能會白給。
　　道祖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是很大的。
　　畢竟道祖在隱秘之主的記憶當中，縱橫不敗，諸天無敵。
　　即便是在她死後，道祖也只敗過壹次，但是那壹次擊敗道祖的是天帝，也並不是她。
　　道祖固然不是在巔峰狀態，她也壹樣。
　　這份心理陰影，沒那麽好突破。
　　而且白傾心不想死。
　　所以，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老師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麽意圖？”
　　“請妳暫時離開魏君身邊，隨便去哪兒都行。”
　　“老師”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妳是我的好徒兒，我並不想殺妳。這是我和那個孽徒之間的事情，妳別插手，讓我們兩個自己解決。”
　　“老師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同樣有血海深仇？”白傾心冷笑道。
　　道祖是被天帝鎮壓的。
　　但隱秘之主也是被道祖殺死的。
　　如果不是天帝護持隱秘之主輪回轉世，根本就不會有她。
　　隱秘之主和道祖，確實是血海深仇。
　　但道祖沒當壹回事。
　　“我先和孽徒算賬，我贏了，後面妳自然可以找我清算。我輸了，妳也省事了。左右妳都不虧，何樂而不為呢？”
　　“老師，您是不是還認為我是從前那個對您言聽計從的徒兒？”
　　“妳說對了，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您錯了。”
　　“是嗎？”
　　“老師”打了壹個響指。
　　下壹刻，白傾心面色驟然壹變，臉上的神情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連氣質都產生了鮮明的改變。
　　之前白傾心的殺意和冷漠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畏縮和閃躲。
　　她甚至不敢和“老師”對視。
　　“老師”輕笑了壹下。
　　“好徒兒，妳的天賦是為師我也為之震驚的，可惜，妳現在還掌控不了自己的天賦。妳說的不錯，妳現在的實力在我之上，但掌控不了的力量，就根本不是力量。
　　“妳的恐懼人格，為師幫妳喚醒了，就當見面禮。買壹送壹，為師再幫妳喚醒壹個絕對理智的機械型人格。”
　　“老師”又打了壹個響指。
　　下壹刻，白傾心身上的氣質再變。
　　白傾心能感受到自己實力的暴漲。
　　但“老師”說的沒錯。
　　如果這些力量掌控不了，那麽在摧毀敵人之前，會先摧毀她自己。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剛剛覺醒的兩個人格。
　　否則她不僅殺不死自己老師，還會自己先爆炸。
　　白傾心的理智人格上線，摒棄了全部的感情，以絕對理智的態度來思考問題，面對現狀。
　　“老師，為什麽要幫我？”
　　是的。
　　“老師”在幫她。
　　只要她融合這兩個新喚醒的人格，白傾心的實力會再次大踏步增漲。
　　這節省了她很多時間。
　　“老師送給學生兩份禮物，不值得大驚小怪。”
　　“您要把我從魏君身邊支開，您還是要對魏君出手。”
　　“這個就更不奇怪了。”
　　“上次您輸了，這壹次您有把握贏嗎？”
　　“老師”笑了：“當然。”
　　“能告訴我您的信心是怎麽來的嗎？”
　　“因為我自己的親身經歷。”
　　白傾心皺了皺眉。
　　“徒兒，妳知道那個孽徒當年為什麽能擊敗我嗎？”
　　白傾心搖頭道：“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死了。”
　　“如果我說，妳的死背後有他的設計，妳相信嗎？”
　　“當然不信。”
　　“我猜妳也不信，但妳的死確實幫了他的大忙，妳幫他測出了我很多的底牌。被封印的無數年，我壹直在思考壹個問題——我到底是怎麽輸的。最終，我想出了原因。”
　　白傾心很認真的在傾聽。
　　“自古以來，都是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沒有誰可以永遠站在頂峰，即使我可以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綢繆，但是我身邊全都是和我當年壹樣的充滿野心、充滿激情和充滿渴望的年輕人，他們把我的長處和短處翻來覆去的去研究和分析，以我為假想敵去思考怎麽擊敗我。日復壹日，年復壹年，妳說我守天下難不難？”
　　白傾心沈默。
　　她必須要承認，道祖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自己前進的腳步。
　　即便道祖始終縱橫不敗，但祂壹直在吞噬進化，尋覓資糧。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道祖當的起這些贊譽。
　　但祂最終還是被擊敗了。
　　因為祂在守天下。
　　而天帝，在打天下。
　　守護——永遠比破壞更難。
　　“雖然我稱他為孽徒，但他確實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教會了我很多，尤其是如何面對失敗。在過去我和他的對決當中，失敗是他的主旋律。我的很多對手都會被失敗擊垮，他卻能夠不斷的爬起來繼續向前。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我站在巔峰，看著他壹路攀爬。我不知道他能夠走到多高，但他卻知道我就站在那裏。我的壹切他都很熟悉，我每擊敗他壹次，他就多了解我壹分。
　　“同樣的天賦，同樣的才華，同樣的充滿野心。可我站在巔峰，所有的強者都在研究如何對付我，擊敗我的是他，但也不僅僅是他。所以，我輸的不冤，輸的合理，輸的也服氣。”
　　說到這裏，道祖並沒有氣餒，反而笑了起來。
　　“徒兒，妳再看看現在又如何？”
　　白傾心渾身壹顫。
　　道祖哈哈大笑：“現在，站在巔峰的人是他，被所有頂尖強者視為假想敵的是他，要守天下的也是他。攻守易位，好徒兒，我不是自己在戰鬥。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