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2442的故事·前情

　　給阿九壹聲警告，見他沈默不語，友叔唯有搖頭離去。
　　若非當年初學道法，有次外出驅魔被阿九救了壹次，早在殯儀館那邊，友叔就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丁雲峰幾人了。
　　趿著涼鞋爬著樓梯，友叔想著事情，不小心撞到壹個從樓上下來的住戶。
　　“啊，不好意思，高老師。”拉起被自己撞倒的男子，友叔幫對方拍去西褲沾上的浮灰。
　　高老師連道不用，動作迅速將散落在臺階上的課本撿起來：“友哥，不用在意，如果不是我走得太急，也不至於倆人撞上。好了，我還要趕最後壹班小巴，走先了。”
　　“沒事就好……”友叔嘟囔了壹句，走了幾步，突然想起壹事，對著樓下喊道：“餵，今晚是不是老樣子，幫妳老婆熬壹鍋大頭魚湯啊？”
　　回聲在樓道來回震蕩，卻沒有等來高老師的回答，看樣子，為了趕小巴，對方已經走出樓梯了。
　　“哎，我這個記性……”拍了壹下額頭，友叔露出壹個自嘲的笑容，就在他走到25樓，掏出鎖匙準備開門的時候。
　　身後走來壹個長發披肩，面帶英氣的大肚孕婦。
　　輕輕咳了壹下，楊鳳扶著腰笑道：“友哥，今晚還是照舊。剛剛我在晾衣服的時候，聽到您把聲了。”
　　“哎呀，妳大著肚子，怎麽還走上來說這點小事呢？
　　等阿燕下去吃炒糯米飯的時候，妳托他給我帶句話不就行了？
　　來來來，我先扶妳下去。”友叔見到楊鳳專門上來，反而被她嚇了壹跳。
　　小心將這個即將臨盆的大肚婆送回樓下的2442房間。
　　友叔臨走，看著雪白墻壁上面掛著的許多與教學有關的榮譽證書和獎狀，有感而發：“妳老公好犀利，拿到這麽多的獎。
　　我聽人講，除了在校內，他兼職的那家培訓機構，不少家長對他的評價都很高呢。”
　　“嗨，全靠街坊擡舉而已。
　　我老公自己講，他只是做好份內的事罷了。”楊鳳聽到有人誇贊自己老公，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可是說到後面，她的面色，突然有點猶豫：“就是……”
　　“嗯？怎麽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友叔，聞言好奇轉身過來。
　　楊鳳眼神有些不太自然，她避開友叔的視線，重新擠出笑容：“沒，沒什麽，就是老高經常抱怨，自從找到了這份兼職，自己有時會很累而已。”
　　“哦，那妳勸他早點睡，多休息。
　　沒辦法，如果單靠他當老師的薪水，而妳們家裏卻將多出壹張嘴巴，以後日子肯定捉襟見肘的。
　　好了，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阿鳳，如果需要幫忙，別客氣，盡管開口。”友叔沒有多想，安慰了兩句就離開。
　　楊鳳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將實情告訴友叔。
　　因為她丈夫最近發生的變化，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壹個往日很保守的人，突然很熱衷床上運動。
　　由於她大著肚子，實在無法滿足對方。
　　所以在這幾個月，夫妻二人的感情，已經出現裂痕了。
　　與此同時，阿九房間。
　　剛被友叔打了壹巴掌的他，不僅沒將對方的警告聽入耳中，反而腳踏罡步，手持壹把線香，對著法壇供奉的壹尊雙頭四臂，血口獠牙，渾身漆黑的神像不斷頌念祈禱。
　　煙火燎人眼目，隨著阿九揮動手上線香異，屋裏煙氣越來越濃，最後聚而不散，圍在法壇上空，將那尊看上去來路不對的神像襯托得越發詭異。
　　環球精英體育中心，四樓，新西方培訓機構。
　　趕上小巴車，萬幸沒有遲到的高老師，他剛將壹份數學試卷發下去，人還沒坐下，他突然打了壹個冷顫。
　　瞳孔周圍浮現道道紅絲，高老師的註意力，不知不覺從面前的教案，轉到教室裏，壹對青春靚麗的雙胞胎身上……
　　鏡頭切換，工業大廈。
　　回家換壹套衣服的友叔，正在樓下山西佬的士多店/大排檔炒著糯米飯；
　　熱心助人的梅姐，帶著瞅誰都不爽，看誰都想噴兩句點東哥下來食飯；
　　大廈保安/物業管員燕叔，靠著士多店櫃臺和山西佬閑聊。
　　二人面前，擺著壹只保溫桶，上面用透明膠帶貼著壹張便條——高家。
　　隨著飯點到來，大廈壹些懶得開夥的街坊鄰居，三三兩兩走下樓來。
　　壹人包攬大廚/打荷/服務員三個職務的友叔，很快忙得滿頭大汗，還要時不時，顧著旁邊火炭爐單獨煲著的魚湯。
　　“餵，妳們兩個別只顧著扯淡啊！
　　沒見到阿鳳的魚湯煲好了？還不快點過來帶走？唉，真是忙死了……”
　　聽到友叔的抱怨聲，燕叔提著保溫桶跑了過去。
　　他先是很小心盛好魚湯，然後臨走順了友叔壹根健牌香煙，在對方的臭罵聲中，快步走向樓梯。
　　樓下的食檔，既有人情味，也有煙火味。
　　可呆在自己屋裏的阿九，卻散發著壹股讓人極為不舒服的腐朽味。
　　頻繁使用邪法，加上罹患絕癥，阿九這具身體，早就瀕臨崩潰了。
　　他從口袋摸出壹張紙符，接著打開壹個骨灰罐，在裏面捏出壹撮骨灰卷成壹支香煙塞進嘴巴。
　　劃燃火柴點上，深深吸了壹口，聽著耳際隱約傳來的哀嚎聲，阿九劇烈起伏的胸膛迅速平復下去。
　　蓋上骨灰罐，阿九既是厭惡，又是畏懼，望了壹眼供奉在法壇的神像，取出壹塊紅布，將祂嚴實遮住。
　　打開密封的窗戶，讓屋裏的香火氣能夠散出去。
　　阿九拍拍雙手，坐在臨街的沙發上。
　　聽著樓上樓下租戶炒飯食飯的聲音，他用力吸著鼻子。
　　只可惜，隨著夜風吹到他面前的飯菜香，他根本就聞不到，只有壹縷縷冰涼的空氣，順著氣管，沖入他那個不知還有沒有活力的肺部。
　　“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辦法提高進度，否則我的身體，怕是快要撐不住了。”擡起幹癟失水的手掌，阿九用力搓了搓面頰，擡頭將目光望向樓頂2442房間。
　　……
　　九龍殯儀館，樂孝文的喪事做好了，遺體被拉去火化，然後在太陽落山之前，埋入提前買下的墓地裏。
　　正常來說，樂家瘦死比馬大，樂孝文生前又是港島電視臺的董事長。
　　就算這些年，因為丁雲峰的關系，他在華人商會裏面淪為邊角料。
　　可憑他的社會地位，怎麽都不至於設靈壹日就草草下葬。
　　不過，如果這些事情是丁雲峰在拍板，那就順理成章了。
　　在峰哥看來，僅僅弒兄這條重罪，就算樂家將港島所有和尚和道士請來吹拉彈唱，樂孝文也逃不過十八層地獄的審判，反正都是無用功夫，幹脆能省就省了。
　　讓陳大超和鐘發白糊弄兩下，丁雲峰宣布進入下個環節，壹幫人趕在天黑之前，連樂惠貞後面守孝三年該做的法事也擺平了，創下有史以來，港島富豪白事最快記錄。
　　“峰哥，這樣真沒問題嗎？”面對催促自己快點脫下孝服的丁雲峰，樂惠貞有點懵逼。
　　丁雲峰壹邊幫她換衫，壹邊給她保證：“放心啦，陰陽這方面的事情，港島最專業那批人幾乎都在我手下做事了。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趕緊脫了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壹覺。”
　　對於丁雲峰這些話，樂惠貞還是相信的。
　　她從善如流，衣服脫了，澡也洗了，不過事先卻將峰哥趕出房間。
　　丁雲峰這次沒做壞事的念頭，他只是心疼大熱天，樂惠貞壹整天穿著厚重的孝服而已。
　　將對方換下來的衣服帶到別墅外面燒掉，丁雲峰掏出香煙，敲出壹支，雙手遞給突然出現的師父——千鶴。
　　“唉，妳們這些卷煙我抽不慣，妳如果有門路，幫我在老家那邊搞點大葉子旱煙吧。”千鶴微笑從袖裏掏出壹根大竹筒做成的煙桿。
　　“沒問題，我明天就讓人安排。
　　可是，師父，等煙葉到手，我怎麽給妳呢？總不能燒了吧？”
　　“妳讓人直接送去茅山，師門有辦法送下去給我們的。”千鶴收起煙桿，笑著解釋道。
　　丁雲峰點頭應下，接著他在千鶴口中得知，樂孝文的判詞出來了。
　　由林判官親筆題寫，喜提十八層地獄百年遊機票壹張，景點四個，遊歷之後，大約輪回十四世，就有機會投胎做人。
　　“阿峰，前面那壹段——沒毛病；
　　可後面的‘有機會‘投胎做人……
　　呵呵，聽聽就好，可別當真，糊弄那啥，妳懂的。”千鶴對著丁雲峰挑了挑眉毛。
　　丁雲峰回了壹個明白的表情，這玩意就和某些吃香單位，宣布自己有對社會招聘壹樣，目的安撫民眾情緒，可事實上……
　　“哦，還有，妳托我問的事情，已經有答案了。
　　樂孝文說，他突然患病，可能與壹條賭船有關。
　　多年前，他和壹個叫做聶傲天的合夥經營賭船。
　　只不過，雙方因為利益分配起了矛盾，他先被對方擠出公司，被迫賣了股份；
　　後面風水輪流轉，輪到聶家落魄了，要賣賭船，他也買下兩艘。
　　其中有壹艘名叫東方王子號，前段時間，壹個扶桑人名叫冢本英二看上了。
　　對方要買，他不同意，雙方吵起來，那個冢本英二臨走之前，還放下狠話要他好看。
　　又過了壹個星期，他的身體突然壞了，去醫院查出患上絕癥……”
　　千鶴將樂孝文登機旅遊之前說的話，壹五壹十都告訴丁雲峰。
　　冢本英二？
　　難怪樂孝文咽氣之前，還提醒我要小心。
　　這個冢本英二，先奪走本該落到陳家手上的富貴丸，又盯上樂孝文的東方王子號。
　　難道，這小子想走聶傲天當年與新哥對抗的道路，他成為新的賭王？
　　眼神爍爍，丁雲峰壹瞬間想到很多。
　　不過，考慮到還有師父在場，丁雲峰只能先將此事壓下，轉而詢問對方，林鳳嬌師伯和四目師伯有什麽愛好，趁著這次找煙葉，幹脆壹並也安排上得了。
　　徒弟懂人情世故，千鶴也很開心，直接就說出兩人愛好：“妳林師伯喜歡食沙西米和聽蘭桂芳的戲，妳四目師伯愛黃金和清靜。”
　　“哦。那簡單，我讓老家那邊的人安排上。”
　　“那行，沒有其他事，我得走了。
　　哦對，差點忘記，妳又多了兩個新女友。
　　來，這兩條手串法器，妳收起來，算是為師的禮物。”
　　……
　　樂惠貞洗澡換好衣服出來，見到丁雲峰手持兩條用五色繩編制的手鏈在外面走了進來。
　　“峰哥，大晚上的，妳去哪裏？”
　　“哦，我師父上來，我和他聊了幾句，來，這是他老人家送給妳的，快點戴上。”丁雲峰遞了壹條給樂惠貞。
　　樂惠貞看了壹眼某人匆匆塞進褲兜的另外壹條，哼了壹聲：“那條，是不是要送給昨日那位女護士的啊？”
　　“嗯，師父送的，長者賜，不可辭嘛。”丁雲峰果斷甩鍋給千鶴。
　　樂惠貞哪知這套路，也有可能，她是知道，只是故意裝傻不去點破。
　　擡起潔白的手腕，她示意丁雲峰幫自己戴上。
　　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五色繩鏈，壹上手突然閃過壹道金光，然後有股菁純的陰氣，順著手腕在樂惠貞體內繞了壹周。
　　“餵餵餵，這這這……”在紐約生活了快十年的樂惠貞，嚇得有些語無倫次，她舉起手腕不斷跳著。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丁雲峰忍不住將她抱了起來：“都說了，這是寶物來的，妳該不會以為，我和妳說的有關我師父的事情都是假的吧？”
　　“我我我哪知道啊，餵，妳要幹什麽，我剛剛洗好澡。”
　　“那不更好？”
　　……
　　峰哥這個人，大家都知道，他壹向都是口是心非，尤其在對待女人方面。
　　昨晚壹開始，還自己說服自己，不會亂來。
　　結果最後，他還是做了運動，搞得隔日樂惠貞過於勞累沒能起床。
　　而另外壹邊，可能友叔的大頭魚湯火候夠足，今早楊鳳就被送去醫院準備生產。
　　高老師面色緊張守在產房外面等候消息，就在他興奮自己快要做爸爸，該給小孩起什麽名字的時候，突然又打了壹個冷顫，瞳孔周圍的眼白曝出壹條條紅絲，然後他咧開嘴巴，走到護士臺打出電話：“您好，老板，我不做了，我想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