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慈祥”的壹家人

　　“巴特少爺，您來了，您請進。”
　　“芮思娜在家麽？”
　　“在家，在家，小姐在家，我去通知小姐您來了。”
　　“不用了，我直接去看她。”
　　“這……”
　　“不可以麽？”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巴特少爺您請，小姐在樓上。”
　　巴特提著袋子走上樓梯，直接來到臥室門口，也沒敲門，伸手直接推開了。
　　臥室裏，壹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正在看著書，午後的陽光撒照在她金色的長發上，像是蓋上了壹層溫柔。
　　芮思娜轉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巴特，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我先下去給妳的父親母親見禮。”
　　“不，不用了，他們沒來。”
　　“沒來？”
　　“我自己來的。”
　　“妳自己來的？”
　　“是的。”
　　“很抱歉，我父親逼妳來的。”
　　“我是見到了夏立叔叔，他也確實讓我來看妳，但不是因為他。”
　　“嗯？”
　　“我是自己想來看看妳。”
　　“這樣……我很意外。”
　　“我自己也覺得是這樣。”
　　巴特將手裏的袋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了壹份拌好的無骨雞爪、紅燒排骨以及壹份皮蛋。
　　“我給妳帶來壹些新鮮的吃食，妳嘗壹嘗。”
　　“好的，我很期待。”
　　巴特將叉子遞給芮思娜，芮思娜接了過來，看著無骨雞爪，好奇道：“是什麽？”
　　“雞爪，去了骨頭的。”
　　芮思娜將壹塊送入口中咀嚼，從肢體動作上來看，她其實不太適應這樣的食物，還有些抗拒，但從面部表情來看，味道很不錯。
　　“很奇怪的口感，但很好吃。”
　　“是的。”
　　“這是什麽？”
　　“排骨，紅燒排骨。”
　　“冷的？”
　　“這個是特意冷了吃的。”
　　芮思娜嘗了壹塊，驚訝道：“很豐富的滋味，很滿足。”
　　“再嘗嘗這個，這個不用勉強，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歡吃，但隊長很喜歡。”
　　“是這個醜醜的蛋麽？”
　　“嗯，隊長自己腌制的。”
　　“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妳的隊長，動圖裏還有妳，妳們是坐著靈車去參加的最終選拔。父親在家裏也說過，妳的那個隊長很厲害，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是的，隊長很厲害。”
　　“包括廚藝？”
　　“真正厲害的人，他往往是多方面的。”
　　“可以聽得出來，妳很尊重妳的隊長。”
　　“是的，雖然是同齡人，但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壹個晚輩，不怕妳笑話，在他身上，我時常能感覺到面對我父親的感覺。”
　　皮蛋剝好，切瓣，加上壹點點香油再倒入從隊長家裏帶回來的醋。
　　“這是什麽味道，醋麽？”
　　“是的，和果醋有很大的區別。”
　　“隊長自己釀制的，他會用術法和陣法來加速食物的制作。”
　　“很有趣的隊長。”
　　芮思娜吃了壹口，微笑道：“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那可惜了，我只是覺得這個新奇，帶來給妳嘗壹嘗，以為妳不會很喜歡的，就只拿了兩個，下次我會多帶壹些過來，隊長家裏有很多。”
　　“謝謝妳，巴特。”
　　“沒什麽好謝的，我們畢竟是朋友。”
　　“其實我父親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已經對他解釋過了。”
　　巴特的父親和夏立是老戰友了，兩家的關系本就非常好。
　　“我知道妳父親知道，否則他早就揍我了。”
　　“所以，巴特，真的很感謝妳，還能來看我。”
　　“應該的，我現在算是假期，雖然時間不長，但回來後，總得找些個地方走壹走，否則這假期就覺得有些不完美。”
　　“我推妳去外面散散心？”
　　“好呀。”
　　巴特推著芮思娜下了樓梯，來到了外面院子裏。
　　“我想聽聽妳的故事，這陣子的經歷。”
　　“是真的想聽？”
　　“是啊，妳不是說妳放假壹次回壹趟家，沒有地方可以去會不習慣麽，妳的經歷沒有人去訴說，也會不習慣的吧？”
　　“想聽我的任務經歷麽？”
　　“不，我想聽聽妳的隊友們的事，我能感受到，妳和妳的隊友們相處得很好，這讓我很好奇，在我印象裏的巴特，可不是喜歡交朋友的人呢？”
　　“其實不是這樣，我以前只不過沒有長大，年紀小的時候，不喜歡和人接觸，不喜歡和人客套，或許，我們騎士團的孩子，都有這樣的毛病。
　　這次和隊友們相處後，我發現原來我不是最安靜的，我甚至可以在裏面算較活潑開朗的壹批人。”
　　“我很羨慕妳，巴特，真的。雖然我知道現在不適合說這樣的話。”
　　“我知道。”
　　“我為妳高興，巴特。”
　　“以後每次任務回來，我都會來看看妳，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是的，我們是。”
　　……
　　菲洛米娜站在壹出空地前，伸手向前探了壹下，前方空地上，出現了壹棟破舊的別墅。
　　“唉。”
　　菲洛米娜嘆了壹口氣，走了進去。
　　推開破舊的玄關門，費爾舍夫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織著毛衣，在她腳下，趴著“她”的兒子，她的父親。
　　“回來了。”
　　“嗯，回來了。”
　　“坐。”
　　菲洛米娜在費爾舍夫人面前的沙發上坐下。
　　“說說。”
　　菲洛米娜將這次任務經歷講述了壹遍。
　　“挺有趣的。”費爾舍夫人看著菲洛米娜，“我的孫女，在這次任務中，是真的拼命啊。”
　　“我做錯了麽？”
　　“沒有做錯，妳做得對，不過那個叫卡倫的，確實有點東西，從妳的講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積累，實在是太深厚了。”
　　“是的。”
　　“如果妳和他正式交手，拼命的話，死的肯定是妳，除非妳選擇偷襲。”
　　“是的。”
　　“看來妳也想過？”
　　“當然，奶奶您教過我，看到強者，腦子裏第壹個該想的，就是如何擊敗他，不管用什麽方式。”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進步。”
　　“我明白。”
　　“古曼家的那小子，怎麽樣？”
　　“有些特殊的能力，總體上在這個小隊裏，很普通。”
　　“還有麽？”
　　“奶奶還想知道什麽？”
　　“卡倫和古曼家的關系很好麽？”
　　“沒看出有多好，他應該只是和理查關系好，不過，他也沒有借助到理查家什麽便利。”
　　費爾舍夫人點了點頭，輕輕晃動了壹下自己的脖子，道：“好了，就這樣吧。”
　　“我可以上樓休息了麽？”
　　“去吧。”
　　菲洛米娜站起身，走上樓。
　　費爾舍夫人伸腳踩了踩地板上躺著的兒子的臉，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氣，反而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母親的靴底。
　　“菲洛米娜現在越來越像我年輕時的模樣了。”
　　正在舔靴底的男人楞了壹下，
　　然後繼續舔。
　　費爾舍夫人閉上眼，
　　感慨道：
　　“我昨晚做了壹個夢，夢裏的我還很年輕，他也很年輕。
　　我想抓住那個夢，
　　但夢破了，
　　但我壹點都不覺得失望，因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將真正擁有它。”
　　菲洛米娜脫光了衣服，走進盥洗室，在噴頭下面沖了很久。
　　然後走了出來，不擦，衣服也不穿，直接走到自己臥室床上，躺了下來。
　　濕漉漉的水開始逐漸浸濕床單，像是不斷向四周發散的殷紅。
　　她閉上了眼。
　　累了，
　　醒來吧。
　　她睜開了眼，自己正躺在壹個木屋裏。
　　站起身，她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面，自己的父親母親正在收拾著菜園。
　　她笑了。
　　如果現實是噩夢，夢境是美好，那為什麽不能顛倒過來呢？
　　她想起隊長對她說的話：有時候壹味地讓人清醒，讓人認清現實，並不見得是對她好。
　　菲洛米娜走到木質餐桌邊坐了下來，拿起上面的壹塊牛角面包，咬了壹口。
　　然後低下頭，
　　看著從桌子底下爬出的費爾舍夫人，奶奶正用臉頰蹭著她的褲腿。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奶奶的臉頰，
　　笑道：
　　“父親說，我和他眼裏年輕時的母親很像呢。”
　　費爾舍夫人笑了。
　　菲洛米娜輕輕抽打自己奶奶的臉頰，費爾舍夫人很是享受。
　　“奶奶，您壹直教我，夢和現實，可以顛倒的，但我從壹開始就知道，您自己，並沒有顛倒。”
　　菲洛米娜看向窗外院子，那裏有壹棵果樹，樹上的果子還泛著青。
　　“奶奶，我知道妳在等我成熟，然後摘了我，到時候我的夢，就將成為妳的現實。”
　　菲洛米娜低頭，再次看向自己的奶奶：
　　“我在等待我自己成熟，我也在等待妳更加的老去。
　　我在等待著妳的枯萎，等待著妳的腐爛，等待著妳落地後融入泥土，成為我的養料，讓我成長得快，長得更高。
　　奶奶，
　　這或許，
　　就是您常常說的，被那個人所下的……詛咒。
　　我們費爾舍家族的人，將在自相殘殺中，走入終結。”
　　屋外，
　　男人和女人還在忙碌。
　　女人開口道：“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想應該去趕集給她增添壹些肉食。”
　　男人擦了擦臉上的汗，將鋤頭抵在地上，手撐著鋤頭桿，目光掃了壹眼那座木屋，笑道：
　　“等再過陣子吧。”
　　“再過陣子？”女人有些疑惑。
　　“是的，再過陣子。”
　　“再過陣子去集市？”
　　“把家裏那條老狗殺了，給女兒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