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假

 第十九章 真假

“我不想妳去找別的男人。”

約瑟夫不復冷靜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著，如同暫停鍵壹般讓抽泣中的海瑟薇瞬間陷入靜止。

異樣的沈默在陳內彌散著，讓約瑟夫覺得自己身下的坐墊上似乎生出了很多小釘子，每堅持壹秒都是對自己肉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

過了好壹會兒，他才聽到了海瑟薇的回復。但那比起回復，更像是要求——

海瑟薇突然開口道：“再說壹遍。”

約瑟夫只覺得自己屁股下面的釘子更加紮人了，而且不只是他身下，就連他的衣服裏也長出了很多毛刺讓他坐立難安。

“說……說什麽？”

“再說壹遍，把妳剛才的話再重復壹遍。”海瑟薇壹下次湊到了約瑟夫身邊，她的臉直直地貼了過來，幾乎要跟約瑟夫的臉貼在了壹起。“啊，那這樣吧，我們可以更直接壹點，妳只要說三個單詞就行了。”

盡管心中不詳的預感已經在長鳴，但約瑟夫還是忍不住用赴死壹般的架勢問了壹句：“哪三個單詞？”

“我，在乎，妳。”

海瑟薇幾乎是壹個音節壹個音節的從嘴唇裏吐出了這三個單詞，從她唇間噴出來的吐息直直地打在約瑟夫的臉上，帶著壹股十分好聞但又說不出到底屬於什麽類型的味道。

她的眼睛直直地凝視著面前的男人。透過那雙淡藍色的、如藍寶石壹般清澈的眼睛，約瑟夫明白了壹件事。

這三個單詞，這壹句話，不只是對方想讓他說的。

也是面前的她想要告訴自己的。

我在乎妳。

那妳呢？妳在乎我嗎。

面對著如此直白卻又如此坦誠的海瑟薇，約瑟夫突然覺得自己不得不開口給出回應。

“我……”

他勉強從牙齒間擠出第壹個單詞，但越是被對方用期待的目光註視著，他就越覺得身體的關節包括聲帶都像是生銹了壹般，只能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卻無法配合在壹起說出更多的話來。

“壹個單詞了！來，還有兩個，快點快點！”

海瑟薇眼神中翻騰的雀躍幾乎就要噴出來了，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那雙淡藍色的大眼睛也瞇成了月牙形。

看著眼前逐漸顯露出本質的海瑟薇，約瑟夫突然發現了壹件事……

他貌似被耍了。

而約瑟夫面部表情的微妙變化也在壹瞬間傳達給了海瑟薇，她這才意識到什麽，趕忙捂住了自己越長越大的嘴。

但她那句小聲到幾乎聽不真切的“壞了”還是傳進了約瑟夫的耳朵裏。

約瑟夫看著海瑟薇，而海瑟薇也看著約瑟夫。壹男壹女兩個人依舊在彼此對視著，但主動與被動的權位卻儼然已是顛倒了。

看著海瑟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他無比熟悉的那種敗露之後的心虛，約瑟夫也終於長長地出了壹口氣。

雖然到頭來這壹出還是被證明是海瑟薇的壹場調戲，但講真……他剛才真的差壹點兒就要就範了，就要想著心中那埋藏了許久、逃避了許久的感情低頭就範了。

真的，就差那麽壹點兒。

約瑟夫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地嘆出壹口長氣。他說不清自己此刻心中的情緒到底是慶幸，是惱怒，還是……

懊悔。

算了，都隨它去吧。

約瑟夫已經懶得再動壹根手指頭了，剛剛他雖然沒有做任何劇烈的活動，卻感覺比跑完了壹個20公裏的越野拉練還要疲憊不堪。

車內的氣氛，再次回歸沈寂。只不過比起最初那種充滿了局促與緊張氣氛的沈默，此刻彌散在兩人之間的沈默怎麽看都有種讓人啼笑皆非的味道。

“妳……生氣了嗎？”

海瑟薇怯生生的聲音在約瑟夫的耳邊響起，但約瑟夫紋絲不動，依舊保持著閉目養神的狀態。

同樣的坑他可不會掉下去兩次……咳咳，雖然剛剛那已經算是他第二次掉進海瑟薇編織出來的感情陷阱了。

而海瑟薇見撒嬌討好這壹招不管用，也果斷地放棄了。她無言地拿出了自己的AR終端，開始查看消息，雙手時不時在壹片虛無的空中節奏輕快地敲擊著，似乎正在回復某人的消息。

海瑟薇沒有打開AR屏幕的共享模式，也就是說現在終端上面的全部內容都是只能她壹個人看到的。對此，約瑟夫並沒有覺得有太多的不對，他並非壹個控制欲強烈到連對方的隱私都要了如指掌的男人，但壹聯想到方才海瑟薇拿來騙他的那些理由，那個“他”……約瑟夫的心中還是不禁有些難以釋懷。

好在海瑟薇和那名不知名來客的通訊並沒有持續多久，從AR界面中退出來後，她直接對著約瑟夫開了口：“開車，我聯系上那名線人了。”

約瑟夫壹楞，但也馬上反應了過來，手腳麻利的發動了汽車的引擎。

他沒有問任何多余的問題，就像剛才的那壹切都沒有發生過壹般跟著海瑟薇的指引把車開向了壹個目的地不明的坐標點。

但在即將到達目的地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壹句：“妳說的另壹個方法，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其實約瑟夫此時最想問的問題是海瑟薇口中那個提供了包括項圈在內的有關“灰街”情報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但這樣的問題實在太過直白，直白到他自己都能聞到壹股酸酸的味道。於是他索性擴大了範圍，直接指向這整件事情的真偽。

“真的。”

海瑟薇的回答沒有壹絲猶豫，倒是讓約瑟夫握住方向盤的手攥緊了壹下——這種時候，約瑟夫比起自動駕駛儀還是更相信自己的技術與手腳。

但馬上，海瑟薇又補充了壹句：“他在給我項圈的時候就這麽暗示我了，不過我也當場拒絕他了。呵呵，也不瞧瞧他是什麽身份，居然真的以為我是那種性癮發作就會流著口水求大雞巴舔的無腦女啊？”

說得好！但是海瑟薇，不……愛德華茲小姐，妳確定妳的用詞沒有不妥之處嗎？我們親愛而又慈祥的愛德華茲局長聽到以後恐怕會因為自己的教育失敗而哭出來的哦。

嗯？等等……

“那這項圈是怎麽到妳手裏的？他在被妳拒絕了之後還願意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妳？”約瑟夫忍不住反問道，考慮到海瑟薇之前在說起項圈時的反應並不像是在撒謊，但這二者結合到壹起反而讓他更加好奇了。

“啊，妳說這個啊。”海瑟薇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她似乎很享受項圈表面的觸感，指尖壹直環繞著項圈摩挲著，“很簡單啊，我只是沒有還給他而已。”

“噗！”約瑟夫古井壹般的表情終於出現了波動。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壹個結果……真的很有我們親愛的愛德華茲大小姐的風格，不如說個人色彩實在太過濃烈以至於他都開始同情那位丟了人又沒了項圈的“他”了。

“啊，到了，就是前面。”

其實不用海瑟薇提醒，約瑟夫也已經註意到了汽車前方的路面上站著壹個並不算高大的身影，那人孤身壹人站在前照燈的光芒中，似乎因為過於刺目而舉起了壹直手遮擋光線，從她的體態和衣著打扮來看，這應該是壹個女人，壹個年齡並不會太大的女人，或者說女孩。

關閉發動機前，約瑟夫湊到海瑟薇的耳邊問了壹句：“妳能確定她就是妳的那位線人嗎？”

“老實說，完全不能。”海瑟薇攤了攤手，“我和她從來都是用匿名通訊聯系的，對方從來都沒有透露過任何個人信息，我也只是憑借壹些蛛絲馬跡推測出她可能是那裏面的工作人員而已。”

“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推測應該是準確的。”海瑟薇壹邊打量著燈光中站立著的女孩壹邊點頭道。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只能走壹步看壹步了。下車吧，站在我後面。”約瑟夫壹邊說著壹邊關閉了發動機，同時不忘貼心的調低了汽車前照燈的亮度。

而壹旁的海瑟薇卻在這時突然說了壹句：“嗯？妳還是挺在乎我的嘛。”

約瑟夫渾身壹楞，他回過頭看向海瑟薇。

與對方調侃壹般的語氣不同，海瑟薇此時的眼神十分清澈，並沒有包含任何壹絲的笑意。

所以……剛才的那些到底是真心話還是演戲呢？

但至少現在，約瑟夫又壹件事情是能夠確定的。

“啊，妳自己也要註意安全，畢竟妳穿著這麽壹身不方便行動，我可沒辦法時時刻刻都看著妳。”

海瑟薇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又壹次被男人巧妙地繞過去了，但她並不生氣，反而露出了壹個甜甜的笑容。

“好，我聽妳的！”

但她的這句回答反而引來了約瑟夫狐疑的視線。

額，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貌似不該說出這樣壹句話來著……

海瑟薇趕忙補了壹句：“不過到時候決定還要我來做啊，畢竟妳對裏面的情況可沒有我熟悉。”

約瑟夫這才露出了壹副這才對嘛的表情，默默地點頭後推開了車門。

而在他身後，海瑟薇的臉上依然掛著甜甜的笑意。

她可是海瑟薇·愛德華茲，整個西南局可能也是整個西南區最了解約瑟夫·康納這個男人的人，更是獨壹無二的最了解這個男人的女人。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會在什麽時候猶豫，什麽時候果決，又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說出真真假假的發言，坦露出看似玩笑的真心。

她明白的……海瑟薇全都明白。

帶著自己已經感到十分滿意的答案，海瑟薇·愛德華茲跟在男人的身後下了車。她腳上的細高跟鞋並不是很適應戶外的土地，好在約瑟夫已經提前轉到了她這壹側的車門旁，用寬闊的手臂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身體。

“謝謝。”海瑟薇用只能被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著，這壹刻，她真的感覺自己不是正踩在壹片四下無人、漆黑壹片的野地上，而是踩在壹張松軟的紅毯之上，壹張被無數聚光燈與鏡頭團團包圍著、關註著的紅毯之上。

她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圈，這幾乎已經變成海瑟薇下意識的動作了。但這壹次，她的眼神卻在註視著身旁的男人，註視著男人扶住她身體的那只手上所佩戴著的形似腕帶壹般的手環。

那是項圈的鑰匙，也是不久前她親手交給他的，身為“主人”的證明。

凝視著男人手上的腕帶，海瑟薇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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