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風俗,陋習?
李二狗的幸福生活 by 枯索
2024-5-6 19:42
自古以來,華夏民族就重視血緣關系,同宗同族同氣連枝。
這種宗族的力量把壹個姓氏的人團結在壹起,彼此幫扶,共同進退,維護著壹方壹域的安定。而劍開雙刃,任何事物都有利有弊,宗族也不可避免。
壹個村不可能只有壹個姓,當大姓團結在壹起,小姓不可避免被排斥。
而同時宗族內的人又按輩份、財力各種劃分為三六九等,位高者權重,位低者卑賤。
新中國成立之後,講究人人平等,追求社會和諧,宗族這壹力量開始退出歷史的舞臺。但千年大物,從原始社會就根生於血脈之中的產物,要想完全消散,也是不可能的。
退而代之的是家族,三代之內的血親旁親,依然有著宗族模式的信仰。
當某壹個小家受到別人欺負的時候,其他家的親戚依舊會站出來主持公道,有幫親不幫理者,也有幫理不幫親者。
李國棟,李國發的堂哥,身高壹米七,在他們那壹輩人中屬於高個子。年過七旬,但長年的農事勞作,讓他依舊精神矍鑠。
陳壹發來到李家便開始作威作福,他都忍了,可要把壹個死在外面的人搬進堂屋,那是對老天爺的不尊重。日後,老天爺要懲罰李家,李家屬他年紀最大,那麽第壹個受罪的人必然是他,他必須站出來。
陳壹發和李國棟打過交道,對他印象不錯。壹個幹巴老者,做事敢為人先,以前是隊裏的隊長,有過不少光榮事跡。但此時此刻,任是天王老子,都不可能阻止陳壹發的動作。
陳壹發道:“國棟,妳就忍心看著妳的侄子躺在露天壩裏?”
陳壹發的狠勁、軸勁,李國棟是了解的,陳壹發此時軟下話來,那是先禮後兵,硬刀子在後面呢!
李國棟挺直腰桿,低眉看著陳壹發道:“陳壹發,妳別拿這套唬我,這千百年的規矩,別說是我侄子,就是我親老子也不能壞了。”
陳壹發矮李國棟壹頭,可他不習慣擡頭看人,把目光轉向塑料棚道:“棚裏躺的不是妳老子,妳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今兒個,妳答應是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硬骨頭在硬刀子面前,也必將被砍得稀碎。
陳壹發話音壹落,四個兒子便向李國棟圍了過去,他們不會動手打壹個行將就木的人,但可以給他壹種壓力。這種手段他們經常用,效果也很好,可謂屢試不爽。
陳世芬拉住陳壹發,對李國棟道:“大伯,妳去休息,我來勸我爸。”
陳世芬對於李鐵柱的屍體停放在外面是沒有意見的,因為這是風俗,大足鎮每個村都是這樣的,並不是朱家寨才如此。
陳世芬雖然身材肥胖,長得比壹部分男人還壯,但她終究是女人,性格中有軟弱的壹面。
李國棟相信她是真心要勸陳壹發,但陳壹發是她能勸動的嗎?
李國棟沒有讓步,今天他必須親耳聽到陳壹發答應不將李鐵柱搬入堂屋,否則晚上睡覺都不得安寧。陳壹發完全可以借夜深人靜、大家都入睡的機會把李鐵柱搬入堂屋之中。
陳壹發雖然軸,但也是壹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只要他親口說出不搬,那肯定不會搬。
李國棟不說話,看著陳家父女,雖然不報希望,但他還是希望陳世芬能勸動陳壹發。
陳壹發拉長著臉,對這個性子柔弱的女兒很不滿意,如果她是男孩子,肯定少不了挨他揍。但女兒是寶貝、是明珠,打碎了他心疼。
陳壹發不等陳世芬再開口,恨鐵不成鋼道:“陋習、陋習妳懂不懂,封建迷信都是陋習。”
陳世芬道:“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風俗習慣,入鄉隨俗,就應該遵守。”
可嘆息聲還未落,又盯著幾個兒子道:“以後我死了,不準搞這些封建迷信活動,直接拉了埋了就行。要不成就學習鄧公,直接燒成灰,撒到土裏,還能肥沃土地。”
陳世傑道:“好。”
李國棟見他立下這麽大的誓言,知他今日之事是做定了,轉頭對鄉鄰道:“妳們哪個敢聽他的,我和妳們沒完。”說完轉身就跑,他要去找救兵,要把三親六戚就聚集過來阻止陳壹發。
武鬥十之八九是鬥不贏,還必須去請村裏的領導過來主持公道。
在李國棟的心中,這類活動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壹種信仰。信仰是壹種精神力量,妳信它就存在,妳不信他就不存在了?
不論信與不信,它都是存在的,能傳承幾千年而不滅的東西,定然是有它的意義的,必須要按照章法來執行。
卻說李二狗跑回屋裏,幾十米的路跑得他氣喘噓噓,上氣不接下氣,直接癱在床上。仿佛經歷了壹場生死大戰壹般,精神極度虛弱。
休息不到五分鐘,想著以後自己真的沒有了父親,又是悲從中來,眼淚往上滑。
“哥哥,妳別哭。”
壹個溫柔的聲音在李二狗耳邊響起,不用看他都知道是夏七芳進屋了。回頭壹瞧,卻見她遞了壹張手絹過來。
夏七芳道:“哥哥,妳別哭,把眼淚擦壹下。”
李二狗接過手絹,想不承認自己在哭,可眼淚嘩嘩往下掉,肯定早就被她看在眼中。李二狗不說話,隔了壹會方道:“妳過來讓那個老婆娘看到了怎麽辦,她肯定要罵妳。”
夏七芳道:“她是妳奶奶,妳怎麽總是罵她。”
李二狗道:“壞心腸的婆娘,不罵她罵誰,她做的那些事,妳又不是不知道。”
夏七芳道:“我知道。可我問過老師,他說要以德報怨,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妳對她好,時間長了,她自然就看到了,肯定也會對妳好的。”
夏七芳幼小的心中,並不明白很多事,她有著很多的困惑,但她不想把困惑藏在心中,所以會請求老師的幫助。
她也曾經問過羅明珠,為什麽要討厭李二狗壹家,按理說大家都是壹家人。羅明珠的答復是,那是壹家爛人,要夏七芳離他們遠壹點。
只要有羅明珠在的地方,夏七芳都離李二狗遠遠的,平時兩人在家中都很少說話。但今天李二狗的傷心讓她也難受,她知道李二狗雖然有人陪伴,她才冒險來到李二狗的房中。
李二狗道:“老師說的就是對的嗎?”
夏七芳道:“老師說的都不對,誰說的才對?”
李二狗道:“老師說的有些事是對的,但不是所有的都是對的,等妳長大了妳就明白了。”
李二狗明明只比夏七芳大兩歲,可總擺著壹副什麽都明白了的樣子。夏七芳見他心情有所好轉,怕羅明珠找不到自己,便道:“哥哥,妳休息壹會,我回去寫作業了。”
李二狗點了點頭,他也不能壹直在屋裏呆著,他要出去,父親不能就這麽躺著,要做道場的。可是天都黑了,還壹點動靜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
壹個人呆在房間裏,可以逃避殘酷的現實,可以遠離傷害。但無盡的孤獨感讓他難受,他受不了,覺得無數只螞蟻在身上四亂遊走……
李二狗剛走到屋檐下,就看到外公陳壹發對幾個兒子道:“妳們去,把堂屋收拾幹凈。”
陳壹發不想為難村民們,因為後面李鐵柱上山時,還要他們幫忙,如果真得罪完了,到時候還要自己找人來擡上山,那事情就真大了。
陳世傑帶著三兄弟向堂屋走去,李二狗忙過來道:“舅舅,要做什麽,我也可以幫忙。”
陳世傑有事要做,外侄願意來幫忙,也多個人手,隨口回道:“收拾堂屋。”進去壹瞧,堂屋裏壹片空闊,早已被人收拾好,轉頭大聲喊道:“爸,是幹凈的。”
陳壹發道:“那還等什麽,回來把人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