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天權

　　戰馬的馬蹄砸在了平整的地面上，五名騎士簇擁著最中央的高大男人，從割鹿城的大道上席卷而過，那些戰馬比起尋常的駿馬高出不止壹個頭的高度，步子又高又大，輕輕壹邁，就已經很遠的距離。
　　鬃毛翻卷的時候，像是遠處聚散的雲。
　　人們感慨著這樣的馬該得是要什麽樣的人才駕馭得住。
　　這壹行騎士已經奔入壹條清凈的道路，裹著馬蹄鐵的馬蹄砸在青石地板上，聲音像是戰場上的戰鼓，在最裏面的位置，已經有許多人恭敬等候著，為首的男人勒住戰馬，翻身下來，隨手將馬韁交給了身後的侍從。
　　別院門口，身穿墨藍色衣衫的管事車明誠帶著人下跪行禮，滿臉恭敬：
　　“見過大殿下。”
　　男人只是嗯了壹聲，越過跪地的眾人，大步朝著裏面走去，車明誠趕忙起身，微彎著腰，緊緊跟在了壹旁，其余數人則將大門關上，姬君昊往裏面走，隨口問道：
　　“小弟他這段時間過得如何？”
　　“十二殿下這段時間裏看了不少書，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演武場，屬下來……”
　　“某知道方向。”
　　“車管事，暫且下去吧。”
　　姬君昊隨意打斷了管事的話，車明誠沒敢有半點不滿，恭敬行禮之後，停住腳步，姬君昊帶著另外壹人朝著演武場的方向走去，還沒有靠近，就聽到了淩厲厚重的破空聲。
　　姬君昊停住腳步，靜靜聽了聽，道：
　　“小弟他練的，應當是刀法才對。”
　　“刀，可以發出這樣的聲音嗎？”
　　旁邊那名膀大腰圓的男人沈聲道：“是長柄重斧，殿下。”
　　姬君昊眼底浮現輕蔑之色：
　　“是西狄的兵器。”
　　他聲音頓了頓，語氣中有些失望：
　　“姬氏亦是大周皇族後裔，怎可以用這樣的兵刃？”
　　他伸手推開門。
　　十丈方圓的演武臺上，姬辛猛然擰身。
　　手中長柄戰斧猛然擡起，雙腳死死釘在地面上，力量從腿腳升起，經過了腰部，肩膀，最後以肩為肘，氣力灌註壹氣到大江，他沒有用過這樣的兵器，但是記憶中那些畫面不斷翻滾著。
　　腰間的玉牌上，玉珠微微泛起壹絲流光。
　　這壹瞬，在夢中記憶的潛移默化之下，他的動作和那位無比高大的古教官幾乎同步。
　　戰斧在最高點頓了頓，氣勢反倒暴漲。
　　然後猛然斬下。
　　大地崩裂。
　　匹練般的寒芒，帶著決然，霸道，帶著無匹的殺氣和堪稱實質化的猙獰暴虐，於此現世——
　　清晰倒映在了姬君昊驟然收縮的雙瞳當中。
　　他嘴角的不愉和輕蔑，瞬間凝固。
　　……
　　疼疼疼……
　　趙離扶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從石頭上爬了起來，他的大腦裏像是有壹個打蛋器在不斷攪拌，自己的腦子幾乎要成了腦花兒，稍微動壹下，就針紮壹樣疼，他傾盡全力，才讓自己翻了個面，從趴著變成了躺在石頭上。
　　他覺得自己像是鐵板燒烤上翻了面的鹹魚。
　　趙離心裏面自嘲壹笑，以分散那種鉆腦仁的劇痛，壹手捏著額角，嘗試讓自己的精神慢慢集中起來。
　　怎麽回事？
　　他回憶著發生的事情。
　　為了盡可能活下去，他嘗試得到姬辛記憶中的那壹卷功法，在夢境空間幫助分散恐懼的情況下，姬辛達到了目前的極限，離開了夢境，而他也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後就暈了過去。
　　回憶到這裏，那種痛苦再度加劇。
　　趙離死死按著自己的額頭，緩了好壹會兒才勉強回過氣來，對於自己這個狀態已經有了猜測，看來，那個夢境空間雖然是基於那壹幅畫卷，還是要依靠自己去提供消耗的‘能源’。
　　既然是夢境，那大概用的是精神壹方面的東西。
　　他突然想到了壹件事情，若是自己能夠提供出更多的‘能源’，那幅畫卷，會不會發生什麽變化？
　　很有可能，但是現在沒有辦法證實。
　　趙離把這件事情記錄在了心裏的小本本上，在石頭上躺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等到大腦深處那種刺痛逐漸消失，找了個舒服點的位置，重新進入了夢境空間。
　　那種純白都有些黯淡。
　　趙離握住了那壹卷畫軸，緩緩點開了和先前已經不同的第三行字上，墨痕擴散開，凝聚成了壹本書，上面四個玉色的字如同水波壹樣微微浮動著。
　　《天權養氣》
　　趙離不知道自己這壹次能夠支撐夢境空間多長的時間，幹脆利落將這壹本書點開，其中的文字壹個個浮現出來，趙離凝神去看，這些文字旁邊都有前輩修行者的註釋，方便後輩理解。
　　而在同時，姬辛的這壹段記憶中，還有蒼老的聲音在不斷講解秘籍內容，就連趙離這種情況都能聽得明白，在最後將內容全部講解壹遍之後，蒼老的音調平緩開口，道：
　　“十二殿下，請朝著老奴的方向。”
　　記憶中的視野變化了壹下，從書卷上擡高，出現了壹截黑色的衣料。
　　蒼老的聲音略有慈和，道：“這壹卷《天權養氣》，是上國周朝皇室的秘典，各國之中，唯獨姬氏壹脈的後人能夠修行，是壹等壹的養氣法子。”
　　趙離的心霎時間幾乎涼了壹半，旋即又升起疑惑。
　　記憶中稚嫩的聲音道：
　　“為什麽這麽說？”
　　“要是別人把秘籍偷走了呢？”
　　趙離心中默默給幼年期的姬辛點了個贊。
　　問得好，我也想要知道。
　　姬辛記憶中蒼老的聲音笑起來，他說：“天底下有本事的人有很多，過去的那些年裏，也發生過很多的事情，《天權養氣》的秘典，也曾經被人抄錄過，但是他們沒有壹個人能夠學會。”
　　“因為這壹門秘典，必須要借助玉磬，以‘天權余音’的法門提點，方可以壹步踏入修行，不提那玉磬本就難得，姬氏中能夠修行到這壹境界的，卻也不多，頗為難得。”
　　另外壹道渾厚的聲音出現在了記憶中。
　　“就是這個孩子嗎？”
　　蒼老的聲音恭敬道：“勞煩王爺。”
　　“無妨，我姬氏又添壹名直系子嗣，本就是好事。”
　　“孩子，妳且過來，凝神來聽。”
　　“這壹次能夠走到哪壹步，都要看妳自己。”
　　姬辛的視野往前走了數步，按照吩咐盤坐下去，片刻後，古樸蒼茫的音調，從那名男子的口中傳出，映入了姬辛的耳中。
　　也同樣，進入了趙離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