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有壹個秘密需要告訴妳

12月13日，星期三，雨。

“當了壹次壞人，但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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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十壹點，商柏青前腳剛走，後腳病房門被敲響，不用猜也知道是邱譽：“沒鎖，進來。”

邱譽先進門，宋卓跟著進來，邱譽小心的往外看：“我哥走了吧，我們說了好幾次要來看妳，他不讓，說我們會打擾妳休息。”

宋卓將帶來的水果放桌上，禮貌地問：“妳還好嗎？那天真的太驚險了。”

邱譽也是壹臉後怕：“對啊，我差點以為我們要死在那裏了，當時的情況真的是生死壹線，宋卓沒有穿羽絨服，如果是羽絨服還好壹點，會浮起來，他的毛衣沾到水重到誇張，我被他帶著壹直往下沈，我哥要是再晚到個五秒，我跟宋卓的小命就交待在那裏了。”

“是啊，妳們很幸運，”孟逐然說著，沖宋卓笑了下，“我還行，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很抱歉，如果那天妳不把救生衣讓給柏青，妳也不會傷成這樣。”

邱譽撓了下腦袋，“對哦，我還想說呢，然哥，妳都不會遊泳，怎麽那麽傻，把救生衣讓給我哥，萬壹妳……那我哥得愧疚壹輩子。”

“沒辦法，我總不能看著他死吧，就像他義無反顧遊向妳和宋卓。”

聽到這裏宋卓臉上出現壹絲異樣的情緒，“孟先生，柏青他壹直是這樣，哪邊情況緊急，他先救哪邊。”

邱譽後知後覺，趕緊替他哥解釋：“對啊對啊，我們上岸後聽岸邊的遊客說當時妳處的位置相對比較安全，妳左手邊就是岸，已經有人向妳扔救生圈了，救生人員也發現了妳，我哥是想先救我們，然後再去救妳。”

孟逐然彎著眉淺笑：“是吧，邱譽，我問妳，如果，妳朋友和妳喜歡的人壹起掉水裏，妳先救誰？”

“我當然是救我喜歡的人……不是，我沒有喜歡的人，我還沒戀過談愛呢。”

“妳看，妳沒有喜歡的人妳都知道本能反應是先救妳喜歡的人。”

宋卓說：“柏青他沒有這個意思，在他的認知裏生命平等。”

孟逐然笑得更深：“那我為什麽不去找個牧師或者佛子？”

宋卓沒說話。

孟逐然拍了下邱譽肩：“我有幾句話想跟宋卓說，妳能不能去幫我打點熱水，開水間在走廊的盡頭。”

“哦哦，好，行。”

病房只剩他和宋卓，孟逐然看向窗外，“宋卓，妳是不是以為妳比我更了解商柏青？”

“我從小認識他，他壹直是這樣，從容，理智，看待問題直切要點。

孟逐然揭開他虛偽的面紗：“其實妳想說的是，他情商低，共情力差，宋卓，其實妳應該高興，不是嗎？商柏青在生死危機的關頭選擇遊向妳那壹邊，妳不高興嗎？我壹直不喜歡妳，妳也不喜歡我吧，但妳裝的很喜歡我的樣子，說實話，我挺反感的。”

宋卓似乎是被孟逐然激怒，“是，說實話，被救上來那壹刻我看到的第壹眼是他，我是開心的，我承認，我放不下他，我也承認，我不夠坦蕩，我內心裏希望的也是他選擇我。”

“妳看，妳們這樣的人，虛偽至極，妳喜歡商柏青，妳可以告訴他，妳看到他選擇妳，妳高興，妳也應該讓他知道，妳壹個人自艾自憐，是做給施景鑠、做給我看的嗎？妳是個懦夫，宋卓，妳沒種，妳就是典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宋卓，妳敢承認嗎？。”

孟逐然知道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盡顯刻薄，他就是故意的，煩透了壹個假裝無辜的人惦記著自己前男友的局面，他們不打破，那就點把火，幫壹幫宋卓。

宋卓臉色不太好看：“妳說的對，我就是個懦夫，但在我嗆水的瀕臨死亡的那壹刻，我想明白了，孟逐然，我們公平競爭。”

“妳沒有資格跟我公平競爭，妳連告訴商柏青的勇氣都沒有，妳拿什麽跟我競爭？”

正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商柏青拎著外賣往裏走，問道：“告訴我什麽？”

宋卓身體壹僵，臉色煞白，商柏青看向孟逐然，又看向宋卓：“聊什麽，有什麽事是我需要知道的？”

孟逐然聳肩看向宋卓，期待著宋卓接下來的反應。

原本商柏青是要去醫院外面的壹家私人廚房親自取餐，來回時間大約半小時，今天孟逐然提前告訴他不想吃那家的營養餐，胃不舒服，想吃醫院食堂的小米粥配鹹菜，醫院食堂到病房用時大概十五分鐘。

時間計算的剛剛好，完美讓商柏青聽到最關鍵的壹句話。


宋卓本能的想逃：“沒事，我和邱譽過來看看逐然，不打擾逐然休息，我該走了。”

孟逐然在他轉身時出言冷諷：“怎麽，又要當逃兵，又想縮進妳的保護殼，宋卓，妳不是說要跟我公平競爭嗎？”

商柏青眉頭蹙起，“競爭什麽？”

宋卓背對著商柏青，孟逐然則是靠在窗邊，完美的不等邊三角形站位，孟逐然心情不錯，如果宋卓這時候能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他還能佩服他幾分，若是選擇逃跑，宋卓將被他劃分為“不配與我相提並論”那壹類。

門外是醫院小推車輪滑過地面的聲音，病房內孟逐然壹臉無辜的沖商柏青揚眉，孟逐然細心的觀察到宋卓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拳又松開，松開又握緊，他在糾結，在衡量。

終於，宋卓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向商柏青，說道：“是，我有話要跟妳說，柏青，我心裏藏在壹件事，藏了十幾年，我壹直想告訴妳，從我十六歲那天起，我就已經喜歡妳了。”

安靜，死壹般的安靜。

商柏青聽完，臉上沒有何任起伏，他把手裏的粥放到桌上，招呼孟逐然：“先過來吃，這天氣涼的快。”

然後去看宋卓：“我知道。”

“妳知道？”宋卓驚訝中透著恐懼。

孟逐然看著另壹個人對著自己的前男友表白，抱著看戲的態度坐在壹邊，甚至隨手剝了根香蕉，孟逐然忍不住腹誹：看吧，妳果然不了解商柏青，商柏青所的說的知道，應該是這樣的“我知道，妳喜歡我，就跟妳喜歡郭高朗他們壹樣”。

果不其然，商柏青奪走孟逐然手裏的香蕉，把勺子塞他手裏，示意他吃粥，然後對著宋卓：“阿爍也說過喜歡我，他比妳更早，他六歲開始喜歡我，郭高朗也說過，也比妳早，九歲。”

孟逐然開始替宋卓難堪了，他默默端著粥走出病房，這個時間應該演大度留點空間給他們說話。

商柏青拉他住他，不讓他離開，宋卓的眼眶開始泛紅，“商柏青，我說的喜歡，是像妳喜歡孟逐然這樣的喜歡。”

“宋卓，妳為什麽喜歡我，妳知道妳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壹直知道，我在想，如果那年需要壹個人扮演妳名義上的男朋友，如果那個人是我，結局會不會不壹樣？如果我勇敢壹點，那個人會是我，而不是孟逐然。”

商柏青依舊壹臉平靜：“沒有如果，沒有可能，妳是妳，妳不是阿然。”

停頓幾秒，他又補充壹句：“只能是朋友，阿然不壹樣。”

“可是柏青，妳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

“我不喜歡嘗試新的東西，下次別說這些無用的話，不合適。”

宋卓哭了，他摘下眼鏡，擡手按了下眼眶，孟逐然想說點什麽，又覺得現在他說什麽都不合適，他可不想當這個聖母。

門再次被從外面推開，邱譽怒氣沖沖地跑進來用力拉了下宋卓：“妳用不用啊，妳都知道我哥不喜歡妳，妳為什麽壹定要自取其辱，妳的驕傲呢，妳的自尊呢？”

見宋卓沒動，邱譽氣得摔門離開。

宋卓再次看向孟逐然，慘笑：“孟逐然，妳說的對，我不夠了解他。”

宋卓走了，商柏青像沒事人壹樣坐下陪孟逐然吃粥，粥吃掉壹半，他突然開口：“原來是這樣。”

“嗯？什麽這樣？”

“施景鑠針對妳的原因。”

“嗯，”孟逐然點頭，“這個大彎終於給妳繞過來了，不容易啊。”

“宋卓的話妳別放在心上。”

“誒，我想問妳，剛剛他說喜歡妳，妳說知道，妳是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我前天知道的，他們來看妳，我聽到邱譽跟他的談話。”

孟逐然擦著嘴，嘴角揚起笑意：“妳變壞了，突然想起我有壹個秘密需要告訴妳。”

“嗯？”

“其實我早知道宋卓暗戀妳，我剛認識妳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出國之前我跟他談過壹次，我告訴他，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阿然，我有選擇權，我不是物品。”

睡前孟逐然復盤今天發生的壹切，這算是做了壹次壞人，也罷，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

又壹天，孟逐然主動要求出院，商柏青在得到醫生的允許後帶著他走出醫院大門，雨下的很大，商柏青給孟逐然帶了長款羽絨服，他沒有帶傘，讓孟逐然在醫院的玻璃門裏面等，他跑去買傘。

孟逐然看著他在風雨裏奔跑，沒來由的心壹陣刺痛，要是人沒那麽貪心就好了，那樣的話，他也許能將就的過完這壹生。

以前讓他挑商柏青的毛病，他挑不出來任何毛病，甚至幫著商柏青說好話，在任何人面前誇贊他；現在讓他挑商柏青的毛病，他依舊挑不出來，沒有原則性的錯誤，道德標兵是他，完美男神是他，數學天才還是他，只是自己站在他身邊，總感覺站在壹座塑像身邊，沒有溫度，沒有感覺到100%的愛。

商柏青回來的很快，頭發被風吹的淩亂，令孟逐然想起面包車裏最後壹眼見到的他，像個失去珍寶的落魄漢，雨落在他黑色的毛呢外套上沒有被吸收，像壹顆顆小珠子沾在上面，孟逐然擡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雨珠，開口道：“送我回家吧。”

坐上他的車才發現後座加了壹層棉墊，孟逐然沒有坐到副駕駛，而是坐去後排，商柏青回頭看了壹眼，“跟我回家吧，我照顧妳。”

“妳會照顧人嗎？”

又是壹陣沈默。

“以前是我以為妳不需要我的照顧。”

孟逐然扭頭看向窗外，很輕的笑：“是啊，我以前演的太過成熟，導致我把我自己塑造成壹個跟妳壹樣強大的參入者，教授，以後再遇到其他人，如果他跟妳說他不舒服，但又說不用妳抽空回家，妳壹定要回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