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壹章：幼兒園

　　秦澤說道：
　　“給我講講這個人的細節？”
　　小詩開始講述起這個不付錢的客人。
　　“他的行蹤並不難調查，所以我認為不該是官方組織的人，也不該是有組織的人。”
　　“應該是壹個野生的舊歷者。和我其實沒差別。”
　　“但這個人……很暴力，尤其對女性似乎有著某種仇視。”
　　“他經常來紅燈區，尋找壹些站街女，我遇到的那個站街女說，他至少來了有半個月了。”
　　“多數時候會找她，因為她長得比較老……那個人似乎很喜歡那種半老徐娘姿色的人。”
　　“哦對了，他的年紀不大的，反正挑選的站街女，年紀都比他大。”
　　秦澤點點頭，腦子裏記錄下了各種信息。
　　童年有陰影的人，造成其童年陰影的，很可能是女性。姐姐？母親？
　　秦澤內心做判斷。
　　小詩說道：
　　“他對我們這個群體都很輕視，輕視到也不掩蓋什麽，還對那位被欺負的站街女說，就算報警也沒有用，警察才沒空調查這些，世界早就亂套了什麽的。”
　　“這應該加大了他是舊歷者的可能性。”
　　秦澤聽到這裏，提了壹個問題：
　　“他有沒有展現出什麽能力？”
　　“沒有，就是暴力毆打，但也不會下死手，那個站街女現在很怕，但是真的不敢報警，她們哪裏敢報警啊！”
　　這種群體壹旦報警，自己也會搭進去，現在都是聯系家屬撈人，在臨襄市這種大城市打拼，就是為了站穩腳跟，以後回家了也有頭有臉。
　　哪裏敢讓家裏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情況？
　　秦澤內心有了壹個大致的猜測。
　　“好，我有壹個疑問，既然他的地址已經被調查出來了，那麽為什麽沒有人找他麻煩？”
　　“據我所知，色情產業背後，都有老板抽成，到了小姐們手裏的錢，往往只有壹半的樣子。”
　　“當然，這個錢，是用來提供壹定保護的，底下的姑娘如果被欺負了，他們也有義務幫忙處理。”
　　“女人解決不了問題，男人也不能？”
　　小詩說道：
　　“那個人專門挑的是自己出來拉客的女人。”
　　“他還真懂。”
　　秦澤已然明白。有些女人嫌棄抽成高，或者紫色不夠，沒有會所要，於是自己單幹了。
　　“地址告訴我吧，我今天晚些時候會去核實妳說的，如果確有其事，我會解決問題的。”
　　小詩將地址告訴了秦澤。
　　秦澤記下地址後，便與小詩道別。
　　他打了車，前往杜克所在的幼兒園。
　　……
　　……
　　臨襄市，南市區。
　　童趣幼兒園，在南市區的諸多幼兒園裏，只是很普通的壹家。
　　其實幼兒園本身質量是過關的，但因為幼兒園的學費比其他天價幼兒園低了太多，所以導致風評不好。
　　學校，企業，機構，其實都和人壹樣，當別人都掙錢，妳卻要講良心的時候，那麽很可能，妳就是眾人口中沒良心的那個。
　　這個世界壹定得將錢和質量綁定，價格是諸多幼兒園裏最後的遮羞布。
　　有了錢這塊遮羞布，人們發現自己的孩子在幼兒園吃劣質食物，被老師虐待，都會下意識為老師和學校開脫。
　　會產生壹種：不可能，學費這麽昂貴的幼兒園，怎麽可能會虐待我的孩子呢？
　　但實際上，新聞爆料出來的大多數存在隱患，存在醜聞的幼兒園，都有著高昂的消費。
　　杜克壹直相信壹件事——交易的前提是雙方平等。
　　而壹部分老師，已經被家長慣壞了。
　　所以他很喜歡童趣幼兒園。
　　喜歡這裏的校長和老師們，用心對待孩子的樣子。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家幼兒園收養了很多有缺陷的孩子。
　　杜克體系高大魁梧，別說臨襄市小隊，放眼全公司各個城市的小隊，杜克都是最高大的。
　　秦澤都沒有見過比杜克魁梧的男人，配合搬運工這樣的職業，杜克就有壹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魄。
　　只有不久前見到的信使，才能在強壯二字上，蓋過杜克。
　　是以，眼下的畫面對秦澤來說，非常有趣。
　　“杜克叔叔，沖鴨，我摸到天空了！”
　　幾歲大的孩子，被杜克舉得很高，杜克這個面相兇惡的男人，滿臉笑容。
　　他正在和孩子們玩壹種觸摸天空的遊戲。
　　對於小孩子來說，雙腳離地到自己身高幾倍的高度，就約等於飛起來了。
　　小男孩非常快樂，身體被杜克的雙手固定住，但小胳膊小腿兒卻不斷亂動，像是在模仿某部兒童動畫裏，能夠在天上飛的英雄。
　　“杜克叔叔，我能摸到太陽嗎？”
　　杜克壹臉溫柔的笑容：
　　“當然呀，伱以後成為科學家，坐上飛船，飛到天上去就可以摸到太陽了！”
　　“真的嗎真的嗎？那我以後就要成為科學家！我還要帶杜克叔叔妳壹起去！”
　　“好的，我們拉鉤。”
　　秦澤看著這壹幕，回憶起第壹次見到杜克時的樣子……
　　這哥們主打壹個話少，壹個面相兇悍。
　　他明白了，合著咱臨襄市小隊真的就全員主打反差？
　　杜克當然也註意到了秦澤的到來，他有點意外，但卻絲毫不尷尬。
　　沒有那種我猛男賣萌時的畫面被同事撞見後的尷尬。
　　他對著秦澤揮了揮手。
　　“小年糕，叔叔要去和那邊的叔叔壹起說說話，妳自己玩會兒呀，對了，不許欺負小布丁！”
　　“我哪有欺負她！”小年糕笑著跑開了。
　　也是在小年糕跑的時候，秦澤才發現，這個小孩的腿，壹拐壹拐的。
　　他心裏泛起了壹種異樣的情緒。
　　他得承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裏，自己的目光壹直在藍彧和簡壹壹身上。
　　他們兩個人實在是太優秀了。
　　可現在，他發現杜克也是壹個值得結交的人。
　　他抱著壹個腿有缺陷的孩子，讓其觸摸天空，這畫面就像是雖然孩子失去壹部分常人的行動能力，但卻擁有了壹雙翅膀。
　　杜克就是這雙翅膀。
　　這不免讓秦澤想起了小時候的壹些事情。
　　這壹瞬間，秦澤就開始喜歡這名為童趣幼兒園的地方了。
　　杜克走過來，說道：
　　“妳怎麽過來了？”
　　“今早詢問洛書，有沒有任務的時候，提到了妳，洛書說妳在幼兒園裏，我尋思，妳這大塊頭，怎麽會來到幼兒園呢，於是就過來看看。”秦澤笑著說道。
　　杜克笑道：
　　“讓妳看笑話了，我很喜歡和這裏的孩子，還有老師們待著。”
　　“這間幼兒園，對妳來說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秦澤問道。
　　他其實隱隱猜到了答案。
　　杜克指了指不遠處的座椅，座椅處可以看到孩子們在玩滑滑梯，沙池，各種遊戲。
　　秦澤和杜克坐在長椅上，杜克帶著笑容看向那些孩子：
　　“秦澤，妳是我見過的組長和藍彧之外，最有天賦的人，妳幾乎天天犯忌，妳也應該明白了壹些事情……”
　　“我們是需要錨的。”
　　果然，和秦澤想的壹樣，這幼兒園的孩子們，就是杜克的錨。
　　“有人的錨，是對眾生的關愛，有人則是對個別人的刻骨銘心的愛情，還有人的錨，是對這個世界的責任……”
　　“至於我嘛，哈哈哈，我愛這裏的孩子們，他們象征著未來，希望。”
　　“他們的快樂，讓我快樂，也讓我由衷的熱愛生活。”
　　雖然已經猜到了是這麽壹個回答，但秦澤聽完後，心裏還是有被觸動，他對杜克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我很少犯忌，征召我也參與的極少極少，不過我掌握了壹種……嗯，能夠短期內變強的辦法，在需要用到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使用，在妳們，在這些孩子們需要保護的時候，我會動用這樣的力量。”
　　“當然，他們也會在那個時候保護我。”
　　“這就是我經常來這裏的原因，我愛看這群孩子們笑。”
　　“這裏有很多有缺陷的孩子，就跟我小時候壹樣。我小時候其實險些因為肌肉萎縮而死去。”
　　秦澤壹楞。
　　杜克打趣道：
　　“是不是覺得很難相信？我這麽壹個大塊頭，竟然肌肉萎縮？”
　　秦澤點點頭。
　　杜克說道：
　　“我現在回想壹切，也覺得難以置信，我竟然變成了眾人眼裏的大塊頭，哈哈哈。”
　　兇惡面相，只是壹種偽裝，不，或許只是壹種外表，但內核，始終是壹個熱愛生活的溫柔之人。
　　秦澤內心對杜克做出評價。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預測的。妳的弱點，也許在以後就會變成妳最強大的武器。”
　　“我很清楚，有缺陷的童年，會帶來怎樣的痛苦，這種痛苦，也許很久很久都無法真正消除。它會在心裏紮根，隨著年歲增加，根莖越來越深。”
　　秦澤似乎有所感觸，淡淡的嗯了壹聲。
　　杜克看了秦澤壹眼：
　　“我克服了這些痛苦，我也希望，將來有和我類似遭遇的孩子們，能夠克服這些痛苦，所以我很喜歡這家幼兒園。”
　　“剛剛被我抱起來的孩子，叫小年糕，這不是他的真名，但大家都愛這麽叫他，他的骨頭有些問題。”
　　“以前身體異樣很明顯，膝蓋，關節處，仿佛是軟的，無法承受力道，站都站不穩。”
　　“後來在林安的幫助下，慢慢恢復了。但左腿始終無法和正常人壹樣，走路壹瘸壹拐的。”
　　杜克說完後，又指向了另壹個小女孩：
　　“她叫小布丁。”
　　“眼睛很可愛吧？嘿嘿，這丫頭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大美人，那眼睛絕對讓無數男孩魂牽夢繞，可惜……”
　　“她無法開口發出聲音，這連林安也治不好，因為小時候被家裏人虐待，用煙頭燙過喉嚨……差點死在了家裏。”
　　秦澤血壓壹下上來了，雙拳忍不住就握緊。
　　杜克的這番話，也讓秦澤意識到，這些孩子，小布丁，小年糕……很可能已經被父母拋棄了。
　　他們當然有自己真正的名字，壹個法律意義上的名字。
　　但在這間幼兒園裏，他們獲得了新生，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我愛他們，小布丁，小年糕，小豆子，小糖果……”
　　杜克壹口氣說了七八個名字。
　　還在這裏的孩子，或者說“小字輩”們顯然不止七八個。
　　“我希望他們將來都能克服自己的弱點，成為獨當壹面的人，即便成為不了這樣的人……也不會怨憎這個世界。”
　　秦澤漸漸明白了這所幼兒園的特殊：
　　“我忽然也覺得，我應該常來這裏看看了。”
　　秦澤並非客套話，他決定將日歷休眠期的壹天固定抽出來，看看幼兒園的小朋友們。
　　杜克笑了笑，說道：
　　“妳來這裏，真就只是為了看看？有沒有其他事情？”
　　秦澤想到了小詩說到的那個人。
　　“還真有，沒準需要用到妳搬運工的能力，要不要跟我壹起去調查壹個舊歷者？野生舊歷者。”
　　壹聽來活了，杜克點點頭說道：
　　“公司其實安排了幾個任務，不過我每周固定都會在今天來這裏看看小朋友們。”
　　“根據經驗來判斷，那幾個任務大概率和詭異事件無關，既然妳有把握遇到了野生舊歷者，那咱們就去看看吧。”
　　有了杜克幫忙，秦澤心裏有底氣了。
　　杜克說道：
　　“我有開車來，我帶妳。”
　　“好。”
　　二人站起身，似乎是看到杜克要走了，很多小朋友都圍了過來。
　　布丁，年糕，蛋糕，糖果，豆子……
　　其中布丁是最為沈默的那個。
　　小女孩臉圓嘟嘟的，很可愛，但眼睛裏帶著壹種呆滯感。
　　她舉起胖乎乎的手，對著杜克做了壹個手勢，杜克看到後點點頭。
　　隨後轉身又對著秦澤做了幾個手勢。
　　但眼神不是看著秦澤的。
　　杜克笑道：
　　“布丁壹直是比較害怕別人的，但她居然不怕妳，她說她很喜歡妳肩膀上的娃娃，很漂亮。”
　　秦澤彎下身，刮了壹下小布丁的臉蛋。
　　小布丁沒有躲開，只是看著小喬。
　　小喬難得的……沒有嚇唬小孩子，就像真正的精致的人偶壹樣，任由小布丁打量著。
　　好壹會兒後，秦澤站起身，揉了揉小布丁的頭發，對杜克說道：
　　“走吧，根據我過往幾天的經歷來看……”
　　“我遇到的事情，都不會太普通，保不齊我們會釣到大魚。”
　　杜克好奇道：
　　“妳打算對這個野生舊歷者做什麽？”
　　秦澤說道：
　　“打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