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8章 危機

　　來的時候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可轉瞬準備離去的時候，卻只剩下了衛淵獨自壹人，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世上之事，往往這樣熾盛到了極致之後的安靜才越顯得孤寂。
　　始皇帝用泰阿劍鎮壓了窮奇，代替祂作為地之四極支撐天地。
　　而泰阿劍的劍鞘留在了這裏。
　　衛淵俯身把泰阿劍的劍鞘撿起來，明白這是始皇帝留給自己的，把自己的那柄鐵鷹劍收入了泰阿劍鞘當中，劍鞘自然變化，貼合劍身，劍鞘以墨色為主，飾以暗紋，沈肅大氣。
　　連帶著衛淵的氣質都似乎變得厚重沈渾起來。
　　那位不知姓名的山神苦笑著看著天空中緩緩散開的雲氣，又看了看旁邊的昆侖玉璧，上面的文字已經徹底留存下來，忍不住帶著壹絲敬佩壹絲古怪，道：
　　“等到陸吾神醒過來，王母娘娘回來之後，我都沒有辦法想象祂們會怎麽面對妳。”
　　衛淵道：“面對我？”
　　昆侖山神認真道：“是啊。”
　　“面對妳這個三次把昆侖攪得雞犬不寧的男人。”
　　祂掰著手指感慨道：“第壹次是那位天女帶走不死花。”
　　“幾千年來可算是第壹次壹個凡人讓天女做了這樣的事情。”
　　“第二次是禹王殺上昆侖。”
　　“這就算是第三次了，這位人王又上來刻碑，鎮殺窮奇。”
　　“現在他倒是離開了，妳待會兒估計也會走。”
　　“不過妳走之後，肯定會有山神水神上昆侖山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到時候就會看到這壹座石碑，哪怕是我告訴他們，這是那位人王的手筆，但是祂們卻也看到了，妳是和他壹起上來的。”
　　衛淵：“……”
　　這位看守昆侖的山神認真看著他，道：“這事兒妳跑不脫的。”
　　“我知道哪些神靈們。”
　　“大多閑得沒有事情做，這樣大的事情夠他們討論好幾十年……不，好幾百年。”
　　衛淵無奈失笑。
　　覺得這位山神還算是有些趣味。
　　他站在始皇帝剛剛俯瞰山海天地的地方，感慨低語，比起之前記憶裏面被捆綁上來，還是這樣站在這裏，更能夠看得到昆侖的氣度和山海人間的壯闊，只是可惜……
　　始皇帝遺憾的大抵是陸吾神和西王母不在，讓他登頂昆侖這壹件事顯得沒有那麽地有分量。而衛淵則是遺憾，這壹次終究是靠著始皇帝鋒芒和數十萬的秦軍戰俑，他才能站在這昆侖之巔。
　　他自己說到底，也不過是能夠力抗窮奇壹族的戰將而已。
　　而此刻站在始皇帝曾經站著的位置上，他心中也曾升起壹絲期望，期望有朝壹日自己也能夠靠著自己站在這裏，面對昆侖諸神和陸吾，衛淵轉眸看向旁邊百無聊賴的山神，道：“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妳？”
　　山神道：“我只不過是為陸吾神看守昆侖大門的侍從，妳可以叫我陸乙。”
　　“還要在昆侖山上再看看嗎？”
　　衛淵轉過身，擺了擺手，道：“不了。”
　　“下次吧。”
　　“下次？”
　　山神陸乙愕然。
　　都已經三次了啊！
　　妳小子還打算有下次？！
　　他這句哭笑不得又有點無可奈何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衛淵已經背著裝在了泰阿劍鞘的鐵鷹劍走出昆侖，繞開了下面那些兇獸和神靈，直奔崇吾山的地方。
　　始皇帝來山海之前問他願不願意冒險。
　　登上昆侖倒也算不上是什麽危險的。
　　危險的是始皇帝離去之後，衛淵要如何回到人間界。
　　這裏畢竟是山海界，而衛淵這壹次和以前不同，不是壹縷神念入內，還能夠靠著帝辛留下的玉器結成陣法把自己給摘出去，他現在根本就是本體入內，肉身橫渡山海的香餑餑。
　　他趕赴到了崇吾山主所在的崇吾山。
　　被窮奇擊潰了形體的老山主勉強恢復了些，變化成了壹介老翁，坐在青石之上，氣喘籲籲，看到衛淵，楞了壹下，而後焦急道：“妳啊妳，還不趕緊跑，過來找我這老家夥做什麽？”
　　“窮奇雖然被鎮殺了，可是那些兇獸們可是都見到妳了，那些弱小些的兇獸會害怕妳，可是真正的大兇之獸卻只覺得妳可恨，妳把他們寫到了山海經裏，他們恨不得把妳給生吞活剝了，那位人王離開，妳卻還在。”
　　“再不走，小心被堵住門路！”
　　衛淵道：“崇吾山會被窮奇盯上，本來也是因為我。”
　　“我怎麽能就這樣壹走了之？”
　　崇吾山主張了張口，最終無可奈何得憋出壹句話來，道：“倔脾氣啊。”
　　“和禹壹樣。”
　　“唉，算了，從西山界回到人間界的裂隙本來就那麽幾條，這時候，那些大兇之獸恐怕早在門口給攔著了，妳現在往回走，也就是自投羅網了，得想想別的辦法。”
　　衛淵沒有說什麽，他陪著始皇帝最後狂了壹次，雖然是落入險地，但是倒也沒有如何恐懼亦或者擔憂，幫忙收拾整理壹片狼藉的崇吾山，諸多山神的殘軀最終歸於天地之間，不知道往後能否重聚。
　　山石，樹木重新以法術恢復原本的模樣。
　　崇吾山主看著他，又道：
　　“不過，危險是危險，妳們這壹下效果倒也很好。”
　　“山海諸界裏面，不知道多少兇狠蠻橫的家夥想要回人間，西山界裏面，窮奇算是這些兇獸裏面最危險的壹個了，這壹次那位人王當著這所有兇獸的面兒，把窮奇堂而皇之地鎮殺在了西方，算是壹個震懾。”
　　“現在哪怕是最兇狠的兇獸，也得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窮奇更強，才敢對人間伸爪子，當然，不對人間動手，和對妳動手，這是兩碼事，動手的兇獸多了，便可以隱藏自己。但是問題就是，這些兇獸的耐心未必有那麽好，很有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躁動起來。”
　　衛淵道：“再打回來就是了。”
　　他沈默了下，問道：“崇吾山主，妳曾經指點過軒轅黃帝年少時的修行，堯帝和舜帝也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妳可知道，我要怎麽樣才能提升自己的實力嗎？”
　　道術神通，已臻至壹流。
　　劍法肅殺，也已經悉數掌握。
　　哪怕是勤學苦練，也只是在過往那些時代的自己道路前走出壹步兩步，對於人類來說，已經是足以稱之為第壹流修為，但是卻還不能夠和每個時代的絕頂相抗衡，更不必說要阻攔這浩蕩大勢。
　　另外……
　　他也有壹點小小的私心在。
　　總不能讓始皇帝的泰阿劍，永遠留在窮奇身體之上。
　　窮奇的血。
　　太臟。
　　崇吾山主道：“我雖然知道壹些修行的方法，但是那也只是用來激發本身潛力的手段，如同軒轅黃帝，他本身就有很強的力量，不過……對於妳，或許也有壹種可能。”
　　祂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最後還是道：
　　“山海經玉書。”
　　山海玉書？
　　衛淵回憶起來，禹王和契曾經在湘江的玉書當中說，阻攔山海界回歸的可能性和希望，就存在在山海界原典當中，而他自己能夠將帝池籠罩入了袖裏乾坤當中，也是倚靠著從櫻島相柳那裏得到了帝池的玉書。
　　燭九陰的幫忙只是幫他彌補了所需的巨大力量。
　　而提及山海玉書，衛淵也記起來，在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那些山神們前往朝歌城，他招待那些山神的時候，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山海玉書最後分為兩部分，被收集了起來。
　　崇吾山主也道：
　　“禹王當年分裂山海，將玉書也各自投入每壹界。”
　　“而在西山界，經過壹開始的混亂之後，所有山海玉書最終匯聚到了兩個地方，壹個是九幽的燭九陰，這裏很特殊，或者說，九幽本身是相當於幽冥壹樣的存在，如同昆侖，不止存在於壹處山海界，所以祂手中恐怕有不止壹處的山海玉書；而另外的壹部分，就是在窮奇那裏。”
　　“現在，窮奇已死。”
　　“那些被祂奪取了山海玉書的兇神，恐怕早就已經開始躁動不安，想要去將玉書奪走，淵妳如果有足夠的膽量，可以壹試……如果得到，那麽就相當於妳已經得到了整整半部《西山經》。”
　　“只是另外半部，恐怕在燭九陰那裏。”
　　“缺少壹半，就是有什麽威能也會大減啊……可是向燭九陰討要，又太困難了。”
　　“不，這已經不是困難，是絕無可能之事！”
　　崇吾山主愁眉苦臉嘆息壹聲：
　　“那可是蒼古之神，是支撐九幽冥界，燭照日夜的古老天神。”
　　“比起窮奇更為難以對抗，況且牢守契約，遵守神靈的秉性，幾乎不會離開九幽，更不會和旁人聯系，威嚴莫測，如淵如獄，另外半部，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衛淵：“……”
　　他遲疑了下，道：“或許，可能。”
　　“我可以和燭九陰聊壹聊。”
　　老山主懵了下，下意識擡頭：“妳認得祂？”
　　“那位古神？”
　　衛淵沈默了下，神色鄭重平和，道：
　　“我有壹種獨特的喚神儀式。”
　　……
　　冰冷霸道的戰場。
　　穿著墨色鎧甲的將領，以及那壹柄墨色的渾厚的戰槍，霸道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臟，而後重重壹絞，旋即就是劇烈無比的痛苦。
　　人間界。
　　在壹家花店，或者說花房更合適些的地方，高大的青年低聲呼喊壹聲，猛地睜開眼睛，仍舊下意識捂住了心口，他環顧了壹周，那位這壹段時間壹直照顧著他的英氣女子不在，讓他松了口氣，這才忍著痛皺了皺眉，面色蒼白。
　　項鴻寶聽到動靜，道：
　　“妳醒了啊，哥。”
　　“還不舒服嗎？”
　　項鴻羽點了點頭。
　　他皺了皺眉，緩聲道：“不知道為什麽，我這壹段時間，始終在做壹個噩夢，我夢到壹個人用槍刺穿了我的心臟，而且，我隱隱約約，還記得他好像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可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記不起來。”
　　項鴻寶道：“咦？這麽邪乎？”
　　項鴻羽皺了皺眉，道：
　　“我總覺得，我要是見到他，肯定能記起來他的名字……叫，叫什麽來著，泉什麽淵……”
　　“若要我見到他，定然要再和他分個高下。”
　　“算了，不提這個夢了，妳這些時間忙的那個事情怎麽樣了？”
　　提起自己的事情，項鴻寶眉飛色舞，道：“已經快要完成了，我覺得只差最後壹步，我就能夠真正地舉行儀式，我是說，祭祀典儀了，到時候，我就能見到真正的神靈，告訴老頭子他們，他們都信錯了。”
　　“也告訴那幫聖堂的，正統在我神州。”
　　項鴻羽看著失笑，道：“若是如此。”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可有什麽神術能緩解這個痛苦嗎？”
　　項鴻寶臉上笑容壹滯。
　　他想了想，虔誠無比地道：“神說，要有火。”
　　“所以……”
　　項鴻寶把壹杯熱水往項鴻羽身前推了推，認真道：
　　“大哥，多喝熱水！”
　　項鴻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