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所謂恩仇者，壹報還壹報

　　圓覺伸出手，手掌按在了這壹處濁世的封印之上，手掌微微下壓，澄澈佛光流轉不休，印照此間濁氣緩緩逸散，但是濁世再此地六千余年的積累何其深厚可怖，哪怕是佛門真修，苦修了兩世，再加玄奘真傳，之後更是在忽帝那裏得了偌大好處。
　　壹時之間，卻也奈何不得這濁世封印。
　　那位被取名為地藏，仍舊是滿頭亂發的頭陀捂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麽，哪怕是釋迦都沒有辦法給他剃度，費勁了心思地把頭發都剃掉了，結果睡壹晚就長出來了，後來更好，哪怕是忽帝幻象出來的神兵利器都去不掉他的頭法，連圓覺的力量都拔不下來。
　　僧人看著那頭發堅韌的地藏。
　　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這壹頭頭發，若是在人間界的話，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而後沈默了會兒，又道，這是六根不凈，俗世的因果未了。
　　當出家人可惜了。
　　後來反正是連圓覺從衛淵處看來的劍術都沒能斬下來這個頭發。
　　圓覺只好嘆息壹聲說，這麽重的因果俗緣，可能真的得要衛館主親自來剃度了。
　　這麽重的煞氣殺機，索性先做個頭陀，帶發修行。
　　而此刻只覺得不知道為什麽，額頭的痛苦越來越強，仿佛是被壹柄劍刺穿了壹般，而且持劍之人還握著劍，在自己的眉心不斷地攪動著，那是仿佛連靈魂都要粉碎的力量。
　　聽到了圓覺的詢問。
　　下意識點頭，道：“是，是這裏……”
　　“那壹只我覺得很熟悉的異獸，就在這裏。”
　　他伸出手觸碰到了濁世的封印，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會讓圓覺的佛門力量劇烈損耗的濁世封印，對於地藏卻是沒有半點的作用，圓覺微微擡眸，將這壹幕收入眼底，道：“好，妳既然可以通過這個封印，那麽我們自然可以內外聯手，將其打出壹個空洞。”
　　忽帝也早已經有所準備。
　　正在幾人準備聯手之時，忽而無聲無息，壹道森然氣息猛地出現，直撕向此刻沈思，打算以佛門力量聯手忽帝權能，再靠著那地藏能夠通過這個封印的特性，來將此封印打破出壹個空洞的圓覺。
　　這力量極為隱蔽。
　　哪怕是圓覺和忽帝也沒能察覺到。
　　唯獨那正該頭痛欲裂的地藏，卻反倒是察覺到了這樣壹股不知道為何極為熟悉的力量。
　　他看到那力量直奔著圓覺後心而來，這些日子裏面釋迦的教導幾乎本能地浮現心頭，地藏顧不及開口提醒，只是猛地起身朝著圓覺的方向撲過去，僧人擡眸，手中的九環錫杖下意識擡起，卻看到那渾身纏繞難以言喻之煞氣業力的地藏竟然是擋在了自己面前。
　　壹道青色劍影瞬間洞穿地藏身軀。
　　黑紅色鮮血猛地灑出，但是出乎預料，那即便是圓覺和忽帝都要極為忌憚。
　　甚至於他們兩人都會被直接重創瀕死的壹招。
　　卻只是讓地藏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勢，讓他猛地半跪在地上，身軀壹下萎靡不振，忽帝和釋迦壹左壹右護住了這加入隊伍的高大男子，而圓覺已經雙手握持九環錫杖，站在最前，玄奘留下來的佛門至寶猛地抵著地面，口中低沈喝道：“誰？！！”
　　“給貧僧。”
　　“出來！！！”
　　佛門禪唱猛然劇烈。
　　經過了大荒修行，以及卷入忽帝的煉假還真之中數次，圓覺佛門修為不斷提升。
　　浩瀚純粹的佛光猛然四下散開。
　　旋即被壹道淩厲無匹的劍意徑直斬斷，佛門流光四散，青衫磊落，壹道身影步步走出，嗓音平和淡然：“天機流轉，不過隨心，神牢天劫，萬物劫滅。”
　　“大地啊大地。”
　　“我找了妳這麽久，卻沒有想到，妳竟然會淪落到現在這樣。”
　　青衫落下，雙鬢斑白，氣質儒雅邪異的男子負手而立，眼眸冰冷平淡，俯瞰著萬千，於是諸多法則，萬物的天機都在此地縈繞不休，流轉變化，但是卻和人世間的那種紫薇八卦算法截然不同，帶著壹種癲狂，憤怒，混亂和爆發的意蘊。
　　濁世·天機！
　　只是剎那之間的氣息，圓覺面色壹變，右手當中的九環錫杖猛地往下壓下。
　　當當當的佛鐘震蕩聲音不絕於耳。
　　金色佛光流轉變化，匯聚化作了壹座倒扣在此地的金色佛鐘，抵禦住了濁世天機的爆發，但是卻也只是如此了，金色佛鐘猛地亮起，而後寸寸崩碎，化作了金色如同晨曦的霧氣，猛地後退了半步，旋即右手血管賁起，將九環錫杖猛地往下壓。
　　口中長暄佛號。
　　九環錫杖之上的九環劇烈震顫。
　　這壹件玄奘當年所用的佛寶之上終於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
　　但是也成功地阻擋住了。
　　阻擋住了十大巔峰的壹招，哪怕只是隨手壹招。
　　哪怕是濁世天機都略有訝異，旋即頷首道：“不錯。”
　　旋即下壹刻，那壹道青衫身影直接出現在了僧人面前。
　　右腳擡起，輕描淡寫地踩下。
　　於是轟然鳴嘯。
　　玄奘當年持那，壹步壹步走過了十萬長路，最後留下來的禪杖直接崩碎！
　　“可惜。”
　　“本座沒有興趣和妳們糾纏了。”
　　……
　　劍氣流轉變化，恢弘壯闊，壹次又壹次地斬裂了那糾纏不休的厚重濁世，但是濁氣在這個巨大的封印當中，似乎已經完成了壹種穩定的狀態，可以自行地流轉變化，自行補充被打散的底蘊。
　　長安劍·紅塵萬丈！
　　同時具備有劍氣，劍勢，以及精神魂魄攻擊的劍招。
　　卻被濁世大尊壹拳擊碎。
　　“可惜，元始天尊，妳沒有力氣了嗎？”
　　“妳的招式威力，似乎已經不如壹開始那麽厲害了啊。”
　　濁世大尊仍舊還可以輕描淡寫地和衛淵交談，哪怕他的臉頰上也已經出現了壹道猙獰的劍痕，而方才若不是衛淵要庇護住祝融前方的區域，這壹劍或許就是直接從他的眉心刺穿，將這壹具濁世分身直接攪碎。
　　濁世大尊頷首：“我或許不該和妳在劍術上交鋒。”
　　“只是靠著劍術的話。”
　　“妳毫無疑問，確實是我古往今來所見的，天下第壹。”
　　“可惜啊可惜。”濁世大尊擡起劍，玄黑濁世旗所化的黑劍橫於身前，自語道：
　　“若是妳在外面的話，若是妳不需要守在祝融前面的話。”
　　“或許妳我之間，勝負生死，猶未可知啊。”
　　“現在，也不遲。”
　　衛淵右手握著劍，發簪束發，劍氣劍勢仍舊淩厲，平淡道：“要用言語來打破心境的話，大可不必了，哪怕是我也知道，濁世的大尊，怎麽能夠用清世人間界的道德來理解？”
　　“那就相當於教導壹只畜生何為君子道德，何為炎黃風骨。”
　　“即便是大尊，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
　　“什麽叫做即便是大尊？”
　　“這樣挑釁的言語不知道是和誰學來的。”
　　濁世大尊笑著道：“妳和渾天所說，卻是不同。”
　　“至交好友來了，自然有美酒好茶。”
　　“對於妳，就只有刀劍了。”
　　濁世大尊微笑著看著前面的劍客，道：“說句不是很光明正大的話，這個封印，其實是專門為了妳而準備的，對於妳這樣的功體壓制性抵達了最強，嗯，現在的妳在這裏戰鬥，其實是和凡人沈入水中，無法呼吸壹樣吧？”
　　“妳的功體本來就是用的我濁世因果的。”
　　“妳覺得這樣的功體，面對本座，能夠發揮出幾分？”
　　衛淵擡起手中的劍，感知到背後的生死輪轉進入了下壹個階段，平淡道：
　　“就算是功體被限制，妳又如何？”
　　“過此界者，死！”
　　“吾之身後，不存濁世之人。”
　　“若我非要過去呢？”
　　“那麽，我可以破例。”
　　衛淵手中的長安劍鳴嘯，尖銳劍意直接指向濁世大尊眉心：
　　“可以讓妳的屍體過去！”
　　……
　　轟！！！
　　與此同時，外界的圓覺踉踉蹌蹌後退，而九環錫杖已然是寸寸的崩裂，落於大地之上——面對眼前的濁世天機，哪怕是他的修為已經是當代人族的巔峰，佛門千年真修的級別，也沒有用處，口中鮮血流出，圓覺神色沈默下來，手中的佛門佛珠齊齊碎裂開來。
　　生機逐漸逸散，佛門氣息卻越發醇厚，任何壹名佛修，都可以涅槃。
　　而就在這壹剎之間，圓覺涅槃之前，卻靠著未來視，看到了衛淵的濃郁死劫，竟然正在這封印之上，但是死劫之中，卻也猶有生機，明明不死花已去，但是圓覺卻覺得衛淵若是在此地隕落，卻也可以再度轉世，應該是另外有所機緣。
　　但是……
　　“此世因果未曾了解，衛館主，死卻不是解脫。”
　　“這壹次，就讓貧僧以身做舟，度妳過劫。”
　　“呵，不必擔心於我。”
　　“佛門修士，斷絕煩惱，此生終點，本來就不求長生。”
　　圓覺雙手合十。
　　卻不知道為何，忽而想到了的，卻是衛淵曾經說過的壹句話。
　　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只是灑脫壹笑，道：“阿彌陀佛，往後的博物館，可以少壹雙筷子了。”
　　“倒是好事。”
　　我有明珠壹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僧人氣息猛地散開。
　　已經抓住了濁世大地，大步沖入此地的濁世天機動作驟然凝滯。
　　本能回頭！
　　卻不是為了僧人的最後壹擊。
　　可怖的聲音剎那暴起，轟隆隆如同蒼穹之怒，天地之間，恐怖至極的雷火仿佛巨大的柱子壹般轟然砸落，哪怕是濁世天機這樣的存在，竟然硬生生被這無邊可怖的雷火控制住，壹道道巨大如同山嶽倒砸而下的恐怖雷火猛地砸落，更有無數的雷霆在天空盤旋呼嘯，如同壹個巨大無比的鉆子狠狠的鉆下來。
　　哪怕是濁世天機都被打得狼狽不堪，鬢發燃燒，衣衫碎裂，發出了壹聲聲怒吼，連大地都被甩開。
　　圓覺的涅槃忽而凝滯，而後硬生生被逼迫回去。
　　雷霆不絕！
　　壹道道視線下意識回過頭去看。
　　遠處高山之上，身穿白色道袍的伏羲站在高出，右手指出，劇烈喘息著，那壹雙瞳孔直接化作了暗金色的蛇瞳，泛著血，他伸出手指著那青衫男子，腦海中壹幅幅畫面閃過，最後化作了阿媧被那壹劍刺死的壹幕，面容扭曲，嘴裏生出森然獠牙。
　　五指握合。
　　天雷並行！！！
　　雷火之中，壹道癲狂的身影如同千古不滅的夢靨，瘋狂地咆哮殺下，伏羲終於喊出了那擠壓在心中數千年不散的怒吼，癲狂地突進——
　　“妳他媽的！！！”
　　“我他媽要妳死！！！”
　　“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