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訊問之路（五）

　　“陸警官怎麽有空來看我？”王壹雯問道，“該不會是聽說我高考失利，過來安慰我壹下？”
　　“沒，我問了妳的分，妳考我們學校應該沒問題，咱倆水平差不多，我安慰妳做什麽……”陸令搖了搖頭。
　　“陸警官哪個大學畢業的？”王壹雯有些好奇。
　　“西南大學的。”
　　“厲害啊陸警官，”王壹雯眼前壹亮，“袁老是妳們校友！”
　　“嗯，他那會兒是西南農學院，我們學校合並了很多學校，包括師範大學、農業大學、輕工業職業大學、畜牧獸醫學院，最知名的校友確實是袁老，沒想到這妳都知道，”陸令有些好奇，“要這麽說，妳應該查閱了不少高考的相關材料，對西南大學都這麽了解。”
　　“談不上了解，就是去年5月他逝世的時候，我看過他的人物傳記，印象比較深。”王壹雯道。
　　“記憶力也不錯。”
　　“陸警官今天是專門來誇我的？”
　　“倒也不是，來東安縣有事，事情忙完了之後，想了想整個縣城，最值得看望的人，反而是妳。”陸令道。
　　“那您找我，到底是什麽事呢？該不會還是想找我要黃金？”王壹雯有些無奈。
　　王成、楊麗死後，後續警方找回了壹部分黃金，但絕對不夠。應該還有至少幾公斤黃金不見了，陸令壹直懷疑是王壹雯拿走的，但沒有證據。
　　“既然妳提到了，那我就順便問問，黃金在妳這嗎？”陸令笑道。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王壹雯道，“陸警官，即便我爸媽真給我留下了壹兩塊金子，您又何必為難我壹個孤兒呢？”
　　“妳不是孤兒。”陸令搖了搖頭。
　　王壹雯臉色突變：“什麽意思！”
　　壹時間，王壹雯差點以為王成、楊麗並非她親生父母。
　　“法律上對‘孤兒’的認定，得是未成年，妳已經成年了，”陸令攔著王壹雯，“自妳成人那壹刻起，妳就不再是孤兒，妳已經有能力獨自面對這個世界了。”
　　“好吧，”王壹雯情緒平復了壹些，“我知道了。”
　　“我今天來，並非為了追回黃金，我估計即便妳有，也藏在了非常隱蔽的地方，”陸令道，“我來看看妳，就只想知道，妳以後會不會走正道。妳這已經成年了，以後如果犯罪，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我不會犯罪的，”王壹雯道，“我甚至想當警察，可惜，我當不了。”
　　“不讓妳當警察是對的，”陸令直言，“說真的，妳要是當了警察，還真是不可控，炸起來危害性有點大。”
　　“我真的不會再作惡了，我現在天天努力讀書，我想考好學校，我想考研究生、博士，我想找壹個很好的工作，成為人上人。”王壹雯道。
　　“找壹份很好的工作，怎麽就成為人上人了？”陸令問道。
　　“我可以努力！”
　　“如果妳努力沒有收獲，如果妳奮鬥許久卻被打壓，如果遠不如妳的人依靠外在關系壓迫妳壓得死死的，妳會不會選擇采取非法手段呢？”陸令再次問道。
　　王壹雯不說話了，她想了想，擡起頭，看著陸令：“那我該怎麽做？不是妳們之前告訴我，努力就壹定有好結果嗎？”
　　“妳啊……”陸令嘆了口氣，“也別在我這搞這麽傷感，妳心裏壓根不是這麽想的。妳想的大概是通過欺騙自己來欺騙我，妳會真心認為努力就壹定有好結果？不，妳比誰都清楚這些真相。只是妳習慣了用妳的偽裝色博取關心，不過……倒也不錯，以後在職場應該能如魚得水。”
　　“要是當了警察，就能像妳這樣厲害嗎？”王壹雯問道，“妳這也不是警校畢業的。可是，我就算去了再好的學校，以後也當不了警察。”
　　“妳當警察是因為我？”陸令想了想，“妳想追求什麽呢？看妳這個狀態，以後應該學習哲學才對。”
　　“哲學？”王壹雯想了想，“那東西好虛幻。人的精神固然偉大，但是拋棄現實之後，啥也不是。”
　　“行，不管對不對，有自己見解就不錯，”陸令道，“這次找妳來，是想問問妳，妳們東安縣，妳知道不知道哪裏曾經有什麽金礦？”
　　“這妳不應該去問王安泰嗎？”王壹雯道，“他以前就是煉金子的，比誰都熟。”
　　“妳不知道是嗎？”
　　“不知道。”
　　“行，那就沒別的什麽事了，”陸令起身，“註意安全。”
　　“謝謝陸警官。”王壹雯也站了起來，但是她有些不理解，再次問道，“陸警官，您來找我，就真的沒啥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啊，”陸令有些疑惑，“哦哦哦，對了，馬思臻今年也上高中了，是妳高壹的學弟，妳現在在學校應該混的不錯吧？多照顧壹下他，當初他爹死之前，還專門托付過我。”
　　“馬思臻？”王壹雯眼神縮了縮，“他爸不也是罪犯嗎？為什麽他爸還能托付您做壹些事？”
　　“我這人比較守諾，當初還真就答應過這個事。要是我答應過妳什麽事，只要不違反原則，到最後我肯定也會幫忙。”陸令道。
　　“哦……”王壹雯有些失落，“好，陸警官，我盡量吧。不過，您要是真想照顧，應該自己來，不應該安排我，我在學校也不是過得多好。雖然您說我現在不是孤兒，但是這幾年，我壹個農村孩子……”
　　“行了行了，順手而為就是了，”陸令指了指遊少華，“他是妳們縣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電話號碼是……妳要是有啥事，比如說被校外的人欺負了，隨時給他打電話，他肯定幫忙。”
　　遊少華看了眼陸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違法的行為可以跟我說。”
　　“我有他的電話和微信，不過壹直沒加。”王壹雯道。
　　“我給過妳嗎？”遊少華都忘了。
　　“給過。”王壹雯點了點頭。
　　“好吧，”遊少華想了想，好像確實給過，當時應該是寫在了A4紙上，“這麽說，這兩年妳也沒遇到什麽問題，也從來沒聯系過我，也沒加我微信。”
　　“我壹個學生，欺負我的人不多。”
　　“好，”陸令想了想，“沒什麽事了，妳回去吧。”
　　三人目送王壹雯離開，接著三人在原地待著，聊了起來。
　　“王壹雯說了哪些假話？”遊少華問道，“能聽出來嗎？”
　　“她確實拿了父母的黃金，但是具體有多少、位置在哪，我們不知道。”陸令道。
　　“我查過縣城所有的金店，王壹雯都沒有去換過黃金。”遊少華道。
　　“這個沒用的，”陸令道，“王壹雯說她在學校被欺負，那純純扯淡，她那個腦子，12歲就參與過命案設計，還能被幾個中學生欺負了？說不定，在這個高中，王壹雯都有不少擁躉……她完全可以切割十克以內的黃金，讓別人去幫她換成錢。看王壹雯的衣著情況，這不像是很困難的樣子。當然了，也不是很富的樣子。”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關於金礦的事情，她應該確實不知道。而關於馬思臻的事情，就有些玩味了。很明顯，他聽我說馬思臻的名字的時候，有壹些驚訝，甚至有壹些畏縮。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難不成是她要陷害馬思臻？被我們提到了，所以嚇了壹跳？”遊少華問道。
　　“雖然這個推論離譜，但是有可能，她那個樣子，確實是像這種感覺。”
　　“也不壹定啊，”劉儷文道，“妳們是不是忘了，馬思臻喜歡王壹雯，喜歡很久了。”（註，76章）
　　“這個妳記的這麽清楚？”陸令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劉儷文。東坡村的案子，老年、中年、青年、少年幾條線錯綜復雜，壹年多過去了，部分細節陸令都記不清了。
　　“那是！”劉儷文很高興地說道，“別的我記不住，村裏誰喜歡誰，我記的很清楚。”
　　“厲害……”陸令想了想，“要這麽說的話……對了，張濤的兒子張進修是不是也喜歡王壹雯？”
　　“對，他也喜歡。不過他現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他打了馬思臻，打成了輕傷，後來被判了……”陸令看了遊少華，“遊隊，張進修被判了多久啊？”
　　“我怎麽知道……”遊少華無語了，“他我也想要關心嗎？他打人的事情，直接是妳們蘇營鎮派出所辦的啊。”
　　“那我打個電話問問。”陸令道。
　　“算了算了，妳別問了，辦案民警也不見得知道判了多久。這麽簡單的案子，案子只要到了檢察院，派出所和檢察院就沒啥關聯了，就算有，也是法制的人在聯系，這樣，我打電話問問。”遊少華嘆了口氣，“我這什麽地位啊，以前我好歹還是妳的遊隊長，現在就成了壹個聽使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妳當了什麽大領導呢。”
　　“哪有，這不是為了案子嗎……”陸令知道遊少華是在開玩笑，笑道，“遊隊，那您抓緊時間搞個大案要案，當個專案組組長，把我們小隊喊過來，我絕對馬首是瞻。”
　　“拉倒吧，妳們來了還有我當專案組組長的機會？妳快別咒我了，我不想要什麽大案要案，平平安安最好。”
　　說完，遊少華拿出手機，給縣法院的人打了電話。
　　遊少華聯系的人，就是法院刑庭的，東安縣的刑案不多，遊少華和這位法官也沒少溝通，有時候法院需要補材料，都可能直接問遊少華。
　　法官對這個案子還有印象，很快就在電腦中找到了判決，然後道：“這個人判的時間不長，被打的馬思臻是輕傷二級，按理說也就是判壹年多壹點，只不過，因為馬思臻是未成年人，判了壹年零十個月，算上減刑之類的，估計人已經快出來了。”
　　“好的，感謝。”遊少華道，“我聯系壹下監獄那邊。”
　　掛了電話，遊少華接著給監獄打了電話，仔細地溝通了壹下情況，得知張進修因為表現良好，這個月已經出獄了。
　　“出獄了？”陸令道，“遊隊，妳且看吧，他們年輕壹代的恩怨，大幕這算是拉開了。”
　　“……”遊少華有些無奈，“妳能不能說點好的，我咋感覺妳壹來，東安縣又沒法平靜了呢？我能不能跟領導反應壹下，妳最好三年內別回來了……”
　　“這只能說明，在此之前，很多事都是表面的虛假評價。妳看，王安泰的兒子王凱，現在也16了吧？馬思臻15歲？王壹雯成年了，張進修更是年紀大不少……妳忘了之前的糾葛了嗎？”
　　“我記得，”遊少華道，“當時，張進修聽說他爸確實死了，回村第壹個找到了陶萬宇的家，想去打陶雅文，但是陶雅文家裏人多，就放棄了，轉過身去了馬騰家，把馬思臻打了個輕傷二級。”
　　“張進修也喜歡王壹雯。”劉儷文在壹旁說道。
　　“妳不說，我還忘了這個陶雅文，這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陸令道，“妳看，就這幾個人，能不惹禍？”
　　“那妳說的那個，馬思臻的哥哥，馬思裕呢？”遊少華問道，“我用不用盯著點？”
　　“當然需要，”陸令道，“之前可能不重要，但是妳不要忘了，馬思裕肯定知道張進修判了多久，也就是說，張進修近期出獄，馬思裕是肯定知道的。他是馬思臻的親哥，怎麽可能不關心此事？搞不好，這段時間他還得回來，處理張進修的事情。”
　　“這確實有些麻煩了，可惜了，張進修出獄了，不然我肯定得找他壹趟。”
　　“現在找也不晚，他剛出獄，想找到似乎也不難吧？”
　　“這我哪知道，”遊少華指著陸令，“我警告妳啊，別拿我當壯丁。”
　　“哪能呢，這不都是為了案子……”
　　“頭疼……”遊少華道，“我原本以為，這個村，老中青抓進去就沒事了，咋新生代還有事？這些人就不能不折騰嗎？”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人裏……”陸令道，“遊隊，如果您精力足夠，多監控壹下吧，人數可能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