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三章 伸手
道門法則 by 八寶飯
2019-8-2 09:42
聽於致遠提起東方禮,於是趙然問:“妳知道禮師兄是西堂堂主?”
於致遠點頭:“此事也沒什麽隱秘可言,他自西夏臥底二十年而歸,就被三清閣重用,西堂又設在我玉皇閣,禮師兄如今已經煉師境的高修,他不任西堂堂主,怕是也沒別人能擔任了吧?”
趙然道:“此言有理,那咱們現在就去拜見禮師兄。”
趙然和於致遠兩人聯袂而至混元頂第五峰下,趙然打了個飛符進去,不久後接到東方禮的回復,於是向於致遠道:“此地非常人所能擅入,委屈師兄在外等候我的消息。”
於致遠答應了,便在岸邊等候,目送趙然登上壹條小船,順著槐溪上溯,不久便消失在山勢的拐角處。
趙然登上長亭,見了東方禮,於是道:“禮師兄,妳這位西堂堂主倒是坐得很穩嘛。話說怎麽沒見到敬師兄?他還沒回來麽?”
東方禮甩給趙然壹根魚竿:“壹起釣魚?坐得穩不穩的,是什麽意思?妳敬師兄在外雲遊,說是來不及回山,這次就不參加楚師叔和七姑的雙修儀典了。”
趙然道:“原來如此……那什麽,魚我就不釣了,只跟妳說件事。妳任西堂堂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吧?這樣真的好嗎?”
東方禮笑道:“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到了這個位置,再想保密是不大可能的了。譬如佛門金針堂,幾個長老姓甚名誰,咱們這邊同樣壹清二楚。反而是妳們這些人,才真正是列在機密之內的。”
“那禮師兄下山時還要多多謹慎啊,像上次去大小金川的事情,以後還是盡量少做才好。”
“我每次離山都寫好遺書的,壹旦事有不諧,就自爆經脈。”
趙然沈默片刻,道:“原來如此……那金波會所的事情,有沒有泄露出去?”
“咱們這頭肯定沒有泄露出去,但……我總感覺差不多了,局面做得太大,幾乎四處漏風,成安的暴露,不過是時間問題。只不過西夏那邊,似乎很多人在幫忙遮掩,哈哈,說起來當真好笑。”
趙然擔憂道:“禮師兄,那成安怎麽辦?要不還是讓他回來吧?”
聞言,東方禮嘆了口氣:“回不來了。”
“怎麽了?”
“成安說,他提及過幾次,想要回大明探望家人,但高衙內等人都不同意,堅持讓他把家人接過去……天馬臺寺和迦藍寺的幾位高僧對此不置可否……”
“那就是暴露了……”
東方禮盯著槐溪中的遊魚,默然不語,良久後問道:“那麽快就轉過來找我,景致摩的事情想好了?”
趙然點點頭,道:“想好了,但我想的不是他瘋還是不瘋的問題,而是他瘋魔的究竟。我有個想法,想和禮師兄交流交流。”
“妳說吧。”
“這壹年來,我常常反思,我們在當年張雲兆壹案的偵破上,似乎走入了誤區。景致摩為何壹提張雲兆的死,就那麽激動?以前聽說他在潼川府紫陽宮為監院,但凡下面有人提到張雲兆,他就會失態。後來在葉雪關的時候,他的失態我也是親眼見過的,只是沒往那方面想。在京城元福宮時,我與景致摩殿上對質,於是故意提了幾次張雲兆……”
東方禮神情頓時凝重了:“當日在紫宸殿上,他是因妳提及張雲兆而失態?”
趙然搖了搖頭:“何止失態,簡直是瘋了。”
東方禮緩緩點了點頭:“知道了。”
說了幾句,趙然告辭而出,乘上小舟,順水而至溪邊的木棧。
於致遠壹直在苦苦等候,見了趙然,忙問:“趙師弟,怎麽樣了?”
趙然寬慰道:“已經和禮師兄說了景致摩的事情,禮師兄答應,再抓緊查壹查景致摩有沒有旁的問題。我估摸著若是沒有的話,三清閣或許就會考慮放人。”
於致遠松了口氣,道:“那就太好了!景七我還是了解的,斷不會有別的問題!多謝趙師弟了,走,師兄我請妳喝酒!”
當晚,於致遠和趙然在玉皇閣暢飲敘舊,回顧了在無極院的點點滴滴,暢想著將來修行的日子,各自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趙然來到玉皇頂想要見張老道,等了大半天都沒見到,求見通微顯化大真人的修士太多,趙然根本排不上號。趙然此刻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在硯臺方舟上直接跟張老道明言就好了,壹時疏忽間便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當時在硯臺方舟之上,因為顧及楚陽成聽到,所以趙然自覺不太方便開口,誰知現在連面都見不上。
趙然也無奈了,幹脆直接給張老道發了個飛符:“大真人,妳老人家太忙,還是要註意休息才好,我等了壹天都沒排上見您的隊,可見您有多忙!我都有點擔心您吃不住勁兒,千萬要勞逸結合啊!”
過不多時,張老道給趙然回了個信:“說得很是,老道去找龍陽道友了,後面的人不見了,妳有事去雲顯臺上找我。”
當晚,趙然在蔡雲深的引領下,上了後山雲霄頂,登上雲顯臺。
茫茫雲霧中立著個石臺,也不知身在幾許高,更不知腳下幾許深,總之很有些身在雲中的意思。
蔡雲深叮囑了幾句,讓趙然別在雲顯臺瞎跑,免得摔下去之後,便即離開了。趙然沿著臺子向前,不壹會兒就在雲霧之中看見了對坐著的龍陽子和張老道。
見了趙然後,張老道大笑:“臭小子,發個飛符也暗含譏諷之意,這世上怕是只有妳敢這麽對我老道!”
趙然忙道:“大真人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擔心妳老人家的身體,這種應酬的活,就不該是妳老人家幹的,忒俗!”
“那又有什麽辦法呢?既然答應了替陽成和七姑做主,還就非得老道我親自出面不可,否則旁人不給臉面,到時候百般作梗,甚至不來觀禮,豈非好事辦成了壞事?好了,妳有什麽事情趕緊說吧,再不說就把妳轟下去!”
趙然看了壹眼龍陽子,道:“大真人,我是來跟妳叫屈的。龍陽祖師這回體恤我,專門替我修補損毀的陣盤、法袍、壇城,難道大真人就把我忘了?好歹這次圍剿玄慈老和尚,我也算出了壹分力吧……”
“嘿!臭小子!給了妳六道輪回圖,給了妳曼荼羅壇城,還把得來的金銀器皿都給了妳,那些東西怕不下十多萬銀子吧?最後我連老和尚的虹體都交給妳了,妳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趙然睜大眼睛分辯:“大真人,壹碼歸壹碼,妳可不能混為壹談!這兩件法寶是我協助攻破刷經寺得來的,與橫斷大山中的事可要區分清楚。至於虹體,那可是要去西夏搞事,弄不好我還有危險。”
張老道撫著額頭無奈道:“行了行了,這壹天的吵得頭疼,妳這裏又吵……那妳想要什麽?”
水第壹百零四章 談條件
趙然沒有直接回答張老道的問題,反而問了壹個問題:“大真人,妳什麽時候飛升?”
“妳不是知道了麽?快了!”
“快了?究竟是多快?下個月?明年?還是後年?大真人,妳和龍陽祖師都活了兩百多年,對於妳們來說,幾年時間彈指壹揮間,但對我這樣的小道士來說,差別可就大了。”
“臭小子,妳到底什麽意思?”
“我就是想問問,大真人到底哪天飛?如果還有幾年,那我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如果大真人沒幾個月盼頭了……”
“臭小子!胡說八道!”
“額……我是說如果大真人幾個月後就飛升,那我就沒什麽盼頭了,只能盡快指望著從大真人這裏討要些好處,以為將來避禍做好準備。”
張老道怔了怔,道:“什麽避禍?”
“大真人啊,我可是妳老人家帶著去了京城的,妳老人家還帶著我去了真師堂,見了諸位真師。從京城離開的時候,又是妳老人家帶著我飛來飛去,最後飛到了橫斷山,險些要了我的命啊!此事說起來似乎知道的人不多,但天底下哪有真能保住的秘密?在別人眼中,我可算是大真人這邊的鐵桿了吧,啊?算不算?”
“這不挺好嗎?莫非妳還不樂意?”
“大真人啊,我當然是很樂意算作妳老人家這邊的鐵桿,可妳老人家這麽多年來,到底有沒有得罪過人?或者說,有沒有人對妳老人家不滿的?”
“這個……”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有啊。妳老人家在的時候,人家對妳不敢有稍有違逆,甚至畢恭畢敬,吹吹捧捧,這都很正常。可妳老人家上天以後呢?那些恨妳的,對妳不滿的,羨慕的、嫉妒的,是不是都沖著我們這些鐵桿下手了?”
張老道怔怔看著趙然,不說話了。
於是趙然攤了攤手:“所以我來問問,妳老人家到底哪天飛升?我們這些不幸的鐵桿也好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被搞個措手不及。”
張老道沈默了片刻,道:“如今已是五月,這個月內將楚陽成的雙修儀典辦了,七月初就走。”
趙然頓時痛心疾首道:“大真人啊,還好我過來問妳,妳老人家始終藏著掖著的不說,結果卻走得那麽匆匆忙忙,只剩不到兩個月了,妳叫我們怎麽辦?”
張老道壹指龍陽子:“還有妳龍陽祖師在這裏,怕什麽?”
趙然向龍陽子躬身道:“那就多勞祖師關照了。”
龍陽子捋須輕笑:“妳還擔心麽?”
趙然點頭:“還是擔心。龍陽祖師雖說大樹參天,可我怕獨木難支啊,更何況祖師常年在雲顯臺上清修,畢竟離我們這些人間煙火遠了壹些,就怕到時候來不及。”
張老道問:“扯了那麽久,繞了那麽大個圈子,妳到底想要什麽?”
趙然道:“什麽都行,能保我師門的東西都可以。”
“比如呢?”
“我要升遷,我現在是谷陽縣無極院的方丈,我想當龍安府西真武宮的方丈。”
張老道頓時氣樂了:“瞧妳這點出息!這點事情妳讓我來做,妳覺得合適麽?妳丟得起這個人,老道我可丟不起這張臉!”
“唔……西真武宮方丈很丟臉麽?那要不玄元觀方丈?這個位置正好空著。”
“妳還是換壹個吧。屁大點年紀,真把妳弄去玄元觀當方丈,老道我壹走,只怕立馬妳就得被搞下來!”
“那......有沒有辦法,幫我老師盡快從煉師境提升為大煉師?”
張老道和龍陽子對視壹眼,滿是無奈,道:“這個做不到。”
趙然問:“妳們在大青山給我折騰的那壹出,不是打算助我破金丹嗎?照此辦理唄!”
“什麽就照此辦理?妳知道我們費了多少工夫?就算如此,妳不也沒成就金丹麽?至於煉師,那可不是能照此辦理的事!這個絕無可能!”
趙然又道:“那就再給我老師幾件法寶,我老師劍術雖然精湛,但境界畢竟略低,我怕不足以自保師門。大真人妳看是不是給幾件好東西,比如九階神符什麽的,到時候若是出了意外,我老師能帶著我們幾個躲到龍陽祖師這裏來。”
“九階神符?我都沒有,妳想什麽呢!”
“大真人,我記得有個端木春明的家夥,當年去西夏的時候,隨隨便便就在興慶府扔了壹個九階神符吧,妳老人家居然沒混到壹張半張的?”
張老道氣得吹著胡子道:“不行,換壹個!”
趙然嘆了口氣,想了想道:“這也不給,那也不給,到底給什麽?”
“妳說的這幾個都不行,趕緊換,能給的我肯定給妳。”
“那好,大真人這可是妳說的。”
“是我說的!”
“我要刷經寺洞天!”
張老道頓時楞了,龍陽子則在壹旁撫掌大笑。
張老道瞪了龍陽子壹眼,向趙然道:“這怎麽行?那麽大個地方,我是要交到真師堂去的,這可是我道門新辟之地……”
趙然很是不滿:“大真人,妳老人家當時怎麽說的?啊?妳老人家當時親口向楚天師說,要把刷經寺洞天給他,讓他去開宗立派,這是不是妳說的?怎麽到了我這裏,就成了要交到真師堂去了?”
說完,趙然又沖龍陽子道:“龍陽祖師,妳給出來評評理,大真人是不是在耍賴?”
龍陽子哈哈大笑,只是看著張老道不說話。
張老道皺眉:“妳再換壹個。”
趙然斬釘截鐵拒絕:“不行!這是我思來想去,能夠保全樓觀壹脈的最後希望了。大真人,當日在真師堂上時,妳也看到了,那個陳天師,還有郭真人,他們對我可是很不滿意的,有這兩位在後面虎視眈眈,妳叫我以後如何自處?他們想要整治我樓觀壹派,怕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總之大真人妳壹升天,我們樓觀壹門就要趕緊溜之大吉,躲到邊遠的僻靜之處避禍。”
“真要對付妳們,妳們去了刷經寺就能落好?”
“去了刷經寺,我樓觀壹脈就算重新開宗立派了,松藩的信力自成體系,修行資源也不被人卡脖子,他能怎麽整治我們?除非他明目張膽殺上門來!”
“可那是邊陲之地,就妳們樓觀派這幾個師徒,壹個煉師,兩個法師,兩個黃冠,妳們撐得起來?守得住?”
趙然笑了笑,忽然向龍陽子道:“龍陽祖師,聽說祖師壹直在玉皇閣寄籍清修,但弟子說句不客氣的,這裏人太多,能分給祖師幾許?不知祖師可有雅興,隨我樓觀壹脈前往紅原?我樓觀必定竭盡全力,不使祖師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