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俞寧縣，桃婆婆

　　做官真是老百姓永遠的追求。
　　盡管聽天監危險，盡管平陽府中武氏壹直壓制聽天監，可是當聽天監貼榜發布招募令後，還是有許多人願意來碰碰運氣。
　　短短壹天時間，來聽天監詢問的人數超過五十，最終簡單考核後留下二十人。
　　這二十人裏有四人擁有陰陽眼，有五個人上過學，另外的十壹個人有修為在身，僅憑身手而論當個力士綽綽有余。
　　王七麟留下他們，也留下了徐大、馬明和沈壹，他安排三人坐鎮府城，自己單刀赴會前往俞寧縣。
　　馮亮的第八十四封信是郵寄給俞寧縣的，收件人是大印沈三！
　　所以王七麟必須得親自去看看怎麽回事。
　　徐大要跟著，王七麟搖頭道：“妳留下，馬爺自己怕是不好統帥這些潑皮，還是妳來輔佐他更合適。”
　　對於他們這種小團體作戰來說，馬明堪稱帥才。
　　他是先登營出身，且是壹名隊長，相當於特種兵班長，無論是經驗還是手段都沒的說。
　　他的背上還有馬頭明王，若是碰到妖魔鬼怪，他的戰鬥力可能比謝蛤蟆還要強。
　　唯獨有個問題是，這馬頭明王只能對付妖魔鬼怪不能對付人，哪怕是大惡之人他也不會現身。
　　簡單來說，他不管陽間的事。
　　所以如果對手是人，那馬明這邊就有些拉胯了。
　　於是王七麟還得把沈壹留下，沈壹修為是四品境，不管是對付人還是對妖魔鬼怪都能壹樣好使。
　　可惜，他腦子不好使……
　　徐大擔心他，說道：“七爺，俞寧縣情況不明，那沈三奇奇怪怪，妳自己去實在不合適。”
　　王七麟說道：“我帶著小魚兒壹起去。”
　　屋內供桌上，壹條草魚從水甕中冒出來個光禿禿的腦門。
　　王七麟沖它遺憾的搖搖頭：“不是帶妳。”
　　草魚吐了口水，又潛回水中。
　　徐大說道：“小魚兒用處不大，頂多給妳暖床，妳帶她關鍵時候不頂用。”
　　魚罩罩氣的胸口顫抖，說道：“我是被許了人家的，妳們不要占我便宜，我才不會給七爺暖床。”
　　徐大遺憾地說道：“妳看，她壹點用都沒有。”
　　王七麟笑道：“我再帶上舒宇，舒宇的身手還不錯，到時候給我搭把手應該問題不大。”
　　舒宇傲然道：“七爺放心，有我在，誰也休想傷妳壹根汗毛！”
　　三個人三匹馬，離開驛所上路。
　　對門第五味，有人看到他帶刀出門，便放下十幾個銅銖拍在桌子上不動聲色的離去。
　　天樞鎮壹處民房中，壹只海東青騰空飛起。
　　城外二十裏有湖泊，壹條畫舫破浪行駛，黃公子端坐船頭陰沈著臉等候消息。
　　海東青落下，有大漢上來叩拜道：“啟稟王子，王七麟已經出門了。”
　　黃公子猛然站起，說道：“很好，我們天羅地網已經準備好，這平陽府中武家與聽天監素來不和睦，堂堂鐵尉驛所還要靠張貼招募令來尋求手下，真是可笑！”
　　“此地就是王七麟兵敗之地！他缺兵少將又無援軍，而我們兵強馬壯，這樣他拿什麽跟我們鬥？！”
　　小胡子陸師走出來拱手道：“不錯，謝蛤蟆那臭道士不知為何離開府城去往他處，現在王七麟身邊已經沒有可用之人，這是天助黃公子！”
　　其他人義憤填膺，紛紛以激烈的言語來表達此戰必勝的信念。
　　黃公子做智珠在握的樣子，說道：“諸位安靜，我等今日只是看客，只要王七麟被引來此地，那無論他帶上多少手下都是必死無疑！諸位準備看壹場好戲吧！”
　　有人欣喜地問道：“是大如意神僧到來了嗎？”
　　黃公子笑而不語。
　　陸師信心十足地說道：“除非天武門中那位閉關的老宗師到來，否則整個平陽府城，沒人能敵得過……”
　　“陸師，妳嘴巴太松了。”黃公子淡淡地說道，“諸位安心的等待看戲吧，到時候妳們自然知道真相。”
　　然後他們從早上等到了中午，連王七麟的屁都沒有等到壹個。
　　中午之後就是傍晚，王七麟的屁還是沒有出現。
　　湖中波浪翻滾，畫舫搖晃的厲害。
　　黃公子臉色凝重：“咱們那封信裏，把時間、地點和事情都說清楚了，對吧？”
　　陸師點頭道：“清清楚楚。”
　　黃公子又問道：“那妳將信親手交給王七麟了，對吧？他肯定知道那個金老頭子在咱們手裏，對吧？”
　　陸師暗罵壹聲，親手把信交給王七麟，妳想讓我死嗎？
　　但他不能明說，便糊弄道：“對！”
　　黃公子怔怔地說道：“然後他為什麽沒來？他王七麟不是重感情嗎？”
　　壹個漢子試探地問道：“或許他與這金老頭子的感情不太深厚？”
　　黃公子深吸壹口氣，說道：“王七麟此人狡猾如狐，詭計多端，我們耐心等等，或許他在策劃什麽陰謀。這樣，陸師妳再帶兩個人去聽天監周圍打聽壹二，看清他們的動向，以海東青聯絡。”
　　近壹個時辰後，海東青飛回。
　　壹條漢子招呼海東青吃了塊羊肉，他從信囊中取出信紙打開壹看，臉色大變：“不好，黃公子，那個王七麟又跑了，據說是跑去俞寧縣了！現在整個驛所上下正在操練隊列，壓根沒人在意金老頭子的綁架案！”
　　黃公子沈默起來。
　　壹炷香過後，他憂傷地問道：“是不是我們在信裏寫的話太溫和了，讓王七麟沒有重視起這件事？”
　　那大漢遲疑道：“不能吧，咱可是說的清清楚楚啊，把姓金的老頭給綁了。”
　　黃公子又問道：“那就是他覺得我沒膽子弄了這老頭？”
　　大漢說道：“黃公子，我覺得王七麟壓根沒想來救壹個門房老頭，這聽天監的人冷血的很，就是綁了他們爹娘也未必會來救，何況壹個門房老頭？咱們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家門房被歹人綁了，咱們會去冒險救援嗎？”
　　黃公子怒道：“當然要救！若是不救豈不是冷酷無情？那與畜生有什麽區別？虎毒不食子、羔羊會跪哺，這些畜生尚有感情，我們人難道還比不上畜生？”
　　波浪越發洶湧，畫舫搖晃的越來越厲害。
　　有人奇怪地問道：“今天風不大呀，為什麽浪這麽大？而且好像就我們這裏的浪大，真是古怪！”
　　黃公子吞了口唾沫，他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今天王七麟看來不會來了，劃船上岸，我們趕緊跑路。”
　　他手下的大漢壹怔，下意識問道：“跑路？”
　　黃公子給他猛使眼色：“閉嘴，按我說的辦。”
　　大漢揮舞手臂，撐船人駕馭畫舫徐徐駛向岸邊。
　　黃公子又低聲說道：“小聲的告訴兄弟們，待會上岸趕緊棄船跑，什麽都別管，遠離湖泊、遠離水面！”
　　大漢滿頭霧水，問道：“那船艙裏的金老頭子呢？”
　　黃公子不耐道：“他還有用，帶上他壹起跑！跑快點！”
　　他擺開架勢準備土遁了。
　　但先前還在波浪翻滾的湖面陡然靜止，極快變為極靜是剎那間的事，壹行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身軀還在慣性支配下晃蕩，於是船舶停滯，好幾個人被晃倒在船上。
　　船頭湖水像泉水般噴湧，壹個身影恍恍惚惚的出現在水柱之後，壹道冷森森的聲音傳進他們耳朵：“黃公子，妳把本星宿當成什麽東西了？妳以為妳可以玩弄我，是麽？”
　　深秋大冷的天，黃公子聽到這話額頭頓時見汗了。
　　他急忙說道：“星宿大人息怒，本公子怎敢玩弄妳？是計劃出了意外，是的，變化出現了，計劃出意外了！”
　　冷森森的聲音繼續響起，他開始冷笑：“妳的老師們沒有告訴過妳麽？復國大計，不容有失！如果他們沒有教過妳，那本星宿來教妳，至於學費？”
　　“那就用妳這些不成器的下屬的小命來支付吧！”
　　黃公子勃然大怒，站在船頭挺起胸膛叫道：“有種妳沖我來，想傷我弟兄？沒門，除非妳跨過我的屍體！”
　　冷森森的笑聲充滿不屑，道：“沒有實力的倔強，那是死鴨子嘴硬！”
　　“誰說他沒有實力？”壹個糯軟溫潤的聲音從湖面上傳來。
　　壹條采蓮小舢板在湖面上輕飄飄的蕩漾，壹個嫵媚的姑娘坐在船上赤足玩水。
　　水柱後的身影沈默下來。
　　姑娘用紅潤小巧的腳趾挑了挑水花，她沖黃公子說道：“小公子，還記得我嗎？”
　　黃公子感覺嘴巴很幹。
　　姑娘繼續說道：“今天我救下妳和妳的弟兄壹命，按照妳們塞外的規矩，妳們要怎麽對待救命恩人？”
　　壹個漢子激動的低聲道：“這姑娘好像很厲害啊，黃公子，我們有救了！”
　　“妳懂個屁！”黃公子喃喃道：“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夕陽的余暉照在湖面上，殘紅如血。
　　夕陽的余暉照在群山中，影影瞳瞳。
　　駿馬奔馳，壹行人踩著夕陽余暉進入俞寧縣，魚罩罩問道：“七爺，咱們去哪裏呀？”
　　王七麟說道：“妳對這縣城要比我更熟悉，所以妳來安排地方，我們去壹個距離城中驛所近便又安全的地方，先打聽壹下最近消息，然後晚上我去驛所見沈三。”
　　魚罩罩咬著手指想了想，說道：“桃花西街有個桃婆婆，她人很好，曾經幫過我，我們或許可以去看看。”
　　王七麟道：“那就去看看，妳猶豫什麽？她既然幫過妳，那這次妳至少帶點禮物去上門道謝。”
　　魚罩罩急忙說道：“不需要禮物，不對，我是說我們不需要買什麽禮物，妳就是我準備給她的禮物，所以七爺，妳能不能幫我個忙？”
　　王七麟驚呆了：“妳把我當禮物？妳以為我是徐大嗎？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舒宇面色微變，往後小心的退了半步。
　　王七麟瞪了他壹眼：“熊樣！我對男人更沒有興趣！”
　　八喵往後退了壹步。
　　九六還在傻乎乎的搖尾巴，八喵咬住它尾巴將它往後拖……
　　魚罩罩生氣地說道：“哎呀，妳們臭男人怎麽老是喜歡胡思亂想？桃婆婆很可憐的，我要妳幫助他！我給她帶的禮物就是幫助她！妳跟我來，我仔細跟妳說！”
　　三人將馬匹寄存在壹處客棧中，然後步行到桃花西街，她壹路走壹路說，王七麟聽後恍然。
　　桃婆婆住的是壹棟大房子，兩扇黑漆大門森嚴緊閉。
　　魚罩罩上去拍門，良久院子裏才響起壹個聲音：“天色已晚，我不便開門，如果有事請明天再來吧。”
　　魚罩罩說道：“桃嬸，是我，大魚兒！”
　　聽到她的聲音，門板上拉開壹個小孔，壹只眼珠子露出。
　　看清他們的樣子，門後又響起老太太的聲音：“原來是大魚兒，妳知道我的規矩，妳自己進來可以，但他們兩個不可以，除了午時，我家宅子不進男丁。”
　　魚罩罩說道：“可這位公子是阿公的弟子，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阿公讓他來拜見妳，妳讓他吃閉門羹不好吧？”
　　“他是妳阿公的弟子？”老太太的聲音頓時激動起來，“他是寬哥的弟子？小先生，妳叫什麽名字？”
　　王七麟說道：“我叫展不寐，魚姑娘去往長安找了我師傅，將妳的消息告知於他……”
　　“妳為何叫展不寐？”老太太的聲音哆嗦起來。
　　王七麟說道：“我是個孤兒……”
　　他陰沈著臉怒視魚罩罩壹眼，魚罩罩縮了縮肩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是我師傅救了我，那時候我還小，忘記自己叫什麽，於是師傅就給我起名叫展不寐。”王七麟繼續說道，“我想這名字可能出自壹首詩，我師傅夜裏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壹邊飲酒壹邊吟唱壹首詩……”
　　“展轉不能寐，披衣起仿徨。仿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聽到這詩，桃婆婆突然哭了起來。
　　她壹邊哭壹邊打開門讓他們進去，抓住王七麟手臂說道：“這個沒良心的還記得這首詩啊，他去京城第壹年，我給他寫了四十二封家書，每壹封都寫了曹子桓的這首《雜詩》，以向他訴說我的心情。嗚嗚，他總算有幾分良心，記下了這首詩！嗚嗚！”
　　老婦人年有七旬，身子骨硬朗、收拾的幹凈利索，她頭上戴著銀步搖、耳朵上戴著翡翠耳墜，手上還有金戒指，壹身絹布衣裳幹幹凈凈，上面繡有漂亮的花草，整個人看起來雍容華貴。
　　王七麟詫異的看了眼她的裝扮，然後哀傷地說道：“對不住，師娘，師傅身在帝都身不由己，他雖然做了官，可人在官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所以早些年不敢將妳帶去帝都，生怕因為黨政之爭害了自己全家，到時候牽連妳。”
　　桃婆婆叫道：“他怎麽還是這個瞻前顧後的性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當年我敢與家裏決裂嫁給他，那就不怕被他牽連什麽。這個沒良心的、這個沒膽量的！他怎麽能讓我擔心這麽些年？他這些年為什麽不回來看我？”
　　王七麟嘆氣道：“我師傅剛入官場不久就得罪了權臣，然後被送去看守天牢，這工作沒有節日也沒有假期，即使生病也得去天牢盯著，他哪有時間回來？”
　　“他本想接妳去長安，可是，唉，妳了解他的性子，他當年赴京趕考的時候曾經許妳榮華富貴，後來他雖然中舉卻成了個看守牢房的小官，這讓他怎麽有臉把妳接過去？”
　　“早些年師傅有雄心壯誌，以為憑自己本領總會再回朝堂，到時候龍入深海、鳥進山林，肯定能步步高升，他想等自己坐了大官，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妳風風光光的入京。”
　　“可是這壹晃，好幾年過去了，”王七麟擡頭看向夕陽，面露感傷，“年紀越大，他越是不敢再見妳，就像飲鴆止渴。這次若不是魚姑娘入京帶去妳的信函，他恐怕只會在死後才讓我將他棺木送回故裏。”
　　聽著他的話，桃婆婆更是哭的厲害，她又問道：“妳師傅竟然被派去看守天牢？天牢是不是很冷？妳師傅右腿曾經受過傷，他這條腿能扛得住天牢的折磨嗎？”
　　王七麟詫異道：“師傅右腿受過傷？這倒是看不出來，我只知道他的左肩不好，每當陰天下雨骨頭縫就會疼的厲害。”
　　桃婆婆說道：“對！是左肩，妳沒騙我，沒騙我，妳真是那沒良心的徒弟！他這次回來，有沒有給妳什麽口信？有沒有讓妳、讓妳……”
　　說到這裏，老婦人面露少女的羞赧，扭著手指低聲道：“讓妳把我帶去京城。”
　　王七麟說道：“我師傅對官宦生涯已經心灰意懶，他早就想回俞寧縣了，前些日子他已經向朝廷遞交辭表，只要聖上裁定就能回來啦。”
　　桃婆婆大喜過望，問道：“這得多久呀？”
　　王七麟無奈地說道：“怕是時間得有點久，師娘您也知道，聖上多忙呀，我師傅的辭表估計再過壹年才能被裁定。”
　　桃婆婆喃喃道：“壹年呀，好，我已經等他八年啦，不怕壹年半載的。”
　　壹聽這話，舒宇下意識看了她壹眼。
　　桃婆婆帶他們進屋安置，忽然間又問道：“若妳師傅回來，我這屋子能住下他們家裏人嗎？”
　　王七麟也做隨意地說道：“當然，我師傅獨身壹人，只有我和兩個師兄跟隨他，我和師兄們還要繼續為聖上效力，不能跟著回來，所以妳們老兩口住這大屋子，肯定足夠。”
　　桃婆婆悵然道：“寬哥果然是君子，當年他說生生世世對我壹個人好，無論將來如何都不會再娶妻納妾，他真的做到了。”
　　說著她又生氣的對魚罩罩說道：“大魚兒妳看到了也聽到了，我家夫君壹生未娶、從未忘記我，可我家幺弟當初來找我說什麽了？他說寬哥到了京城就娶了壹個宦官的義女，將我拋棄，還說給我寫了休書，這不是瞎說嗎？”
　　“我就知道他們討厭寬哥，故意抹黑寬哥，讓我再嫁！但我已經嫁給寬哥，壹生壹世就是他的妻子，其他男兒再好，也不可能是我的丈夫了！”
　　老婦人這話說的斬釘截鐵，義無反顧。
　　她很寶貝的讓王七麟坐下歇息，又趕忙去準備酒菜。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王七麟低聲問道：“她變成這樣多久了？”
　　魚罩罩憂傷的嘆了口氣，說道：“四十年了。”
　　“元昌十七年，桃婆婆的丈夫進京趕考並高中進士，入朝為官。本來按照約定，他應該回來將妻子帶去京城的，但這個卑鄙小人考中進士後便去娶了壹位宦官義女做了他的女婿，為了保全宦官面子，他寫了壹紙休書送回俞寧。”
　　“還好休書被桃婆婆的父親截下了，後來桃婆婆壹直盼著丈夫歸來，盼了八年也沒有盼到，就此她在臘月裏打點行裝想要去京城尋夫。眼看瞞不住了，桃婆婆的父親將事實告訴她，她不信，他父親給她看了休書，然後她發瘋了，最終變成這樣。”
　　“她的生活變成了八年壹個輪回，每個八年的開頭她就是那個剛送丈夫赴京趕考的新媳婦，第八年臘月則會發瘋。今年就是第八年了，於是我想到了這個主意，想看看能不能幫到婆婆。”
　　“我想，婆婆發瘋並不是因為丈夫的負心，而是沒了盼頭，人活著不就為了個盼頭嗎？妳今天給婆婆留下了好的盼頭，婆婆以後的情況或許會有所改變。”
　　她期盼的擡起頭，像壹只胸口塞滿了糧食的小倉鼠。
　　王七麟忍不住彈了她壹個小腦崩，道：“我壹直以為妳很蠢，沒想到妳也挺有腦子的。”
　　魚罩罩生氣的瞪了他壹眼，考慮到還要指望他幫自己給父親和妹妹申訴冤情，又趕緊露出仰慕的微笑。
　　王七麟說道：“但妳不是俞寧人，怎麽會對壹切了解的如此清晰？甚至知道桃婆婆給丈夫寫的詩和她丈夫的傷情。”
　　魚罩罩說道：“很簡單，婆婆夜裏會說夢話，這些都是我從她夢裏知道的。而且因為今年是第八年了，婆婆的弟弟很關心她，會經常來宅子裏看她，以前我在這裏的時候，他也與我說了壹些事。”
　　從高宅大院的布局就能看出，桃婆婆家條件不錯，她也是個能持家的女子，很快就收拾出壹桌很豐盛的晚宴，六菜壹湯、六熱壹涼，體面但沒有過分熱情。
　　所以王七麟想不通：
　　桃婆婆雖然已經年過七旬，可是看臉型和身段，年輕時候必然是個大美人。這樣她又美又知書達理又能持家，而且家庭條件也好，她的丈夫怎麽會拋棄如此嬌妻去給個宦官添溝子？
　　四人壹起上桌吃飯，桃婆婆壹連詢問丈夫的事宜，問的全是細節，王七麟有點招架不住了，於是他反守為攻：“師娘，今天來的時候我聽茶鋪聊的火熱，是縣裏最近出了什麽熱鬧事嗎？”
　　桃婆婆說道：“最近哪有什麽熱鬧事？他們談的是看殺頭吧？縣衙老爺將壹個殺害丈夫和小妾的妒婦給淩遲了。還有她的壹個長輩，她那長輩幫她殺害了這兩人，壹起被判了死刑，趁著秋後給問斬了。”
　　魚罩罩猛的擡頭：“這個妒婦叫尹氏？來自大頂村？”
　　桃婆婆點頭，問道：“妳們怎麽知道？”
　　王七麟迅速接話道：“哦，我們在茶攤聽到的就是這消息。”
　　桃婆婆又點頭，她接著換回原話題說道：“寬哥的身體可好？我去年曾經去俞蔭縣拜會過圓覺聖僧，聖僧說他有百年長壽……”
　　“圓覺聖僧？”這次輪到王七麟愕然擡頭了。
　　桃婆婆說道：“對，妳也知道這位小聖僧嗎？他真是轉世靈童呀，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太厲害了。”
　　王七麟快速算了算時間，桃婆婆此時的記憶是在四十多年前，那麽她說的轉世靈童小聖僧——
　　“師娘，妳說的這位圓覺聖僧，可是爛頭陀靈童？！”